她怎么会忘掉呢?在来这之前一直跟周予扬在一起的。宁致远怎么从周予扬身边扛过她的她还一直没来得及问呢!这会周予扬在这里不会是找他们理论的吧?她可真的一点时间也没有了。
她努了努唇,想说,周予扬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可周予扬却打开了车门,跟他们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送你们过去。”
原来他也知道了,想来童维生身份特殊的缘故。
苏姗推了宁致远上车,跟周予扬确认了目的地没错之后,也跟着登上。她暗自庆幸,幸好911被她嫌弃之后周予扬换了辆正常的车,不然这时候还挤不下三人呢茆。
宁致远推在后座椅上闷闷不乐,苏姗并不要求他什么,只是拽着他的手没有放开过。
周予扬皱着眉,想说在他面前他们不需要大秀恩爱。道理上说,苏姗现在还是他名扬四海的未婚妻呢,总得给他留着点面子不是?
但是,这节骨眼上,将逝者为尊。
一路无语的,周予扬便没话找话道:“听说前几天精神还很好的,现在看来是回光返照了。”
苏姗冷一眼。听说。他倒是什么都能听说到的。前几天就她和宁常荣去看的时候精神很好的,她走之前就已经吐血了,她居然自以为一个绝症患者吐血是常有的事。
苏姗说:“前几天我去看过童伯伯,你爸爸也在。蚊”
她这话是对宁致远说的。
果然,她握着的手突然就有了动静,用了力的捏住她的,磕得她疼。
但是他始终无语,苏姗又不方便在周予扬面前吐露他们家的恩恩怨怨,于是准备了一肚子车上想说的话全部淹没在了默默无语中。
周予扬见他们不说话,知道他们赶时间,便也就专心了开车。
到时,特别病房的廊上已经站满了人。
没有人给介绍都是些谁谁。童安娜从底楼大厅接到他们时,就一直拉着苏姗的手一路穿梭不肯停歇。她不管宁致远有没有跟上,第一时间只想着带上苏姗。很快,苏姗便畅通无阻地闪进了童维生的病房。
与前一次相见不同,骷髅脸上没了精气神,半睁半阖的眼睛见了她似乎想睁开,但是奋了力也没能睁开。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你来了。
病房内没别的人,她、童安娜、尚宁,只有三个。宁常荣果然没来,宁致远也不肯进来。张满呢?她用眼问童安娜,很遗憾,她苦涩一笑。
苏姗望了望门外,透过那一块小玻璃,她看到宁致远就在外面。
她又回头看看童维生,脸色已转成酱紫,气息微薄。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人之将死了。不要问她为什么不怕死人还知道人死前的脸色,长这么大,她送走过爷爷女乃女乃外公外婆早铭记在了心。
只是没想过童维生半生风云,临了了却不及他们小家小户的亲人团聚。她还记得,自己外公走的时候,舅家的、姨家的,凡是至亲的不是幼儿的都到床前相送的。童维生膝下无儿郎,唯一的养女偏这个时候出事连女婿都没来。兄弟两个又早早地走了一个,连旁支都没人了。这结果太寒碜了点。
苏姗一个旁人,看着不禁潸然。
童维生吊着一口气不肯断,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等的谁呢。
她再顾一眼宁致远,仿佛在说,再晚了,可真来不及了。
可是那个一根筋,始终都是一根筋。
她很想转身想把他拽进来。
病房的门关着,只有一个小窗口连接外面和里面的视线。房内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其实都很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但都把这个唯一的窗口让给了最后到的两个少年。
周予扬和宁致远。
周予扬用最轻的声音在宁致远耳边说道:“她在等你。”
她和他同音,宁致远不知道周予扬说的谁,但是,不管是她还是他,确实都在等着他,等他的下一个动作,是破门而入还是转身离开。
苏姗已经忘了病人,她只是眼睛红红地看着宁致远。
“阿远来了吗?”
童维生虚无缥缈垂死挣扎的声音飘入在场的三个女人耳中,声声扎痛她们的肉心。
苏姗低了低头,说:“他来了,我去把他抓进来好不好?”
“不好。我一生……没强求过谁……”
他说是,眼珠子飘向了尚宁。
尚宁握紧他的手,眨又眨眼睛,生生地扯出一丝微笑,勉强没有落泪。
童维生说:“不要难过……难看死了……”
童安娜已然背转了身,就用手背擦拭着眼睛,停不下来。
“安娜……安娜……”
临走的游魂总是牵挂着至亲的骨肉,他虽离耳聪目明很遥远了,但是,听着她的哭声,连游丝一般的气息都急躁了起来。
房门砰地一声大开,进来一个高壮的陌生男子,手腕上抱着一个男孩。
“安娜,我们……没来迟吧?”
他眼神郁郁地对着童安娜,苏姗一下子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忙挪了个地,给他们亲人腾出空位。
童安娜眼睛亮了亮,但是旋即有扑闪起她的眼睫漱漱泪下。
生离死别,任何喜悦都无法抵挡住亲人即将离世的哀伤。
小娃软软地喊了声“爷爷”,童维生有气无力地纠正道:“乖,是外公。”小娃立刻就疑望向了他的父亲。
张满腆腆地笑:“都一样,都一样。”
苏姗伸手要了孩子说:“我带孩子出去吧。”
大家都默许。
这孩子应该是九、十来岁了,张满心急一路抱上来的,可苏姗哪有这力量抱他,身子一欠,差不多两个一起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