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工具文/红泥小火-
“叮铃铃……”黑暗的地下室内,骤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叶优昙睁眼开,从回忆中醒来。四周仍是她熟悉的一切,就算不开灯她也清楚任何一样东西的摆放位置,更不会因为撞倒什么障碍物而跌倒。
什么都没有变,只是,生活在这片黑暗中的那个人变了——
像是给一只空杯子注入了甜蜜而滚烫的牛女乃,原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她,心里面竟然装满了爱情。
这对于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她是一件取人性命的利器,本质上与她的刀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情绪不应该有任何的波动,她的心脏也不应该那样剧烈的跳跃。
一个杀手,如果有了这样那样的顾忌,就很容易被外在事物所影响,就如同利刃蒙锈,枪火失灵。
没有价值的工具只能被人丢弃。失去作用的杀手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可是那些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生或者死,她都不在乎,因为活了二十年,她从没有这样快乐过。
金钱、名声,这些不能带给她任何悸动,只有那个人,才是可以让她的心脏为之跳跃的存在。
尽管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她。但是她总愿意相信,他是有理由的。
至于他会不会回来找她,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因为她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
单调的铃声依然不屈不挠的响着,她懒懒的伸出手,终于接起了电话。
“嗨,小美人儿,猜猜我是谁?”那个声音有点玩世不恭的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猜错喽,我不姓‘布’,也不叫‘知道’哦。”
“不好笑,”叶优昙说,“如果没有事我挂了,沈医生。”
自从上次认识后,那个总是不慌不忙、笑容满面诊所医生就成了骚扰她的常客。虽然有点讨厌,但是他的热情似乎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别挂!来陪我吃饭吧,一个人吃饭很没有食欲哎。”
“我不饿。”叶优昙模模肚子,隔着肚子还能感觉到三只包子的分量。
“我做了麻辣佛手肚、蟹黄扒菜心、油淋笋鸡还有腊椒三片汤,闻闻看,是不是很香?”那边传来一阵碗筷相撞的叮当声,他好像真的要把菜全部端起来凑到手机前给她闻一样。
这个人……真是傻透了。叶优昙这样想着,嘴角却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同样是黑夜,这里衣香鬓影,灯火通明。璀璨的水晶吊灯如同闪耀的星辰。
一个身着紫色暗纹衬衫的男人手持高脚杯坐在吧台上,对着酒杯中流潋的红色液体微微出神。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长长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所有表情。他的背影透着股淡淡的寂寞,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他一番。
然而没有人胆敢闯入穆少的专属地带。她们迷恋的目光频频在他身上徘徊,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走上前来。
惹怒穆少的下场是很可怕的,哪怕能够来到这里的淑女名媛各个有着高贵的身世、深厚的背景,她们挥金如土、手眼通天,她们的父辈呼风唤雨、纵横商界政坛,但这些在穆少面前,仍然不值一提。
不过任何时候都有例外,总有些不怕死的女人试图检验自己的魅力。
“穆少……”随着一道低而柔媚的声音,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缓步走来,她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性感的嘴唇涂得嫣红,一头长长的卷发垂在波涛汹涌的胸前。浓黑而质地高雅的曳地长裙,衬着雪白娇女敕的肌肤,使她美得夺目,美得惊人。
可是当她站在穆少面前,这种美便显得有些失色,因为众所周知穆少有位倾国倾城的母亲,他遗传自母亲的容貌使任何女人在看到他时都会忍不住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此刻的欧阳雁就是这种感觉。
穆少的女人文/红泥小火-
关于穆少,她在国外时就听到过很多种传闻,有人说他骄奢婬逸,心狠手辣,有人说他风流多情,放dàng不羁。但是她更愿意相信父亲欧阳龙的话——
他是唯一有资格娶你的男人。
作为黑道上鲜有的几乎可以与穆氏抗衡的家族,欧阳龙向来自视甚高,连带着他的独生女欧阳雁也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在英国留学时,曾经有一位皇室子爵准备了一整片广场的玫瑰向她求婚,却只换来了她的不屑一顾。因为当她偶然在报纸上见过穆少的照片之后,就自作主张的在心里给自己安上了一个头衔,那就是——“穆少的女人”。
为了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她精心准备了三年,三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当他回过头,向她投来淡淡的一瞥时,她居然忍不住为自己的莽撞而深深的后悔了。
她忽然间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怀疑,下意识的想要找一面镜子照一照,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众人所说的那样颜如舜华、貌如西子。可是此时的她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按照西方人的说法,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被丘比特在膝盖上射了一箭。
穆少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脸上,眼神中没有半分她习以为常的惊艳。她在他的目光下几乎落荒而逃,但是她仅存的理智使她没有那样做。
欧阳雁走到穆少旁边的位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在穆少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发现穆少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欧阳雁微笑了一下,知道自己选对了策略。
她需要酒来壮胆,而穆少,也需要一个自信而不聒噪的女人。
“穆少,一个人喝酒,再好的酒都会显得沉闷。”
“哦?”他以手支颌,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凝视着她。
“一个人的酒,叫做闷酒啊。”欧阳雁轻笑着说。
“何以见得?”穆少说。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想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个女人,”接到穆少鼓励的目光,欧阳雁心脏狂跳,表面上却不慌不忙的说下去,“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才能解忧。所以穆少一个人喝的酒,叫做闷酒,倘若身边有一个女人,那么……”她低头浅笑,将腮边滑落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这个动作她练习过多次,那一低头的妩媚她相信没有男人可以抵抗。
穆少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嘲讽,尽管她不明白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或者说了什么令人贻笑大方的话语。甚至在她看来,自己的一番巧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蕙质兰心、舌灿莲花了。
却听见穆少淡然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出自曹操的《短歌行》,杜康是一个黄帝时期管仓库的男人,为了储存粮米,他将酒装进树洞里,无意间发明了酒。后世以杜康为酿酒始祖,故曹操以杜康指代美酒,”他伸手欧阳雁妆容精致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吗?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女人,但比自作聪明更讨厌的是——在国外呆上几年,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的中国人。”
说罢,他拿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起手来。
沦为笑柄文/红泥小火-
欧阳雁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打击,她身为欧阳龙的掌上明珠,被众人呵护宠爱,谁让她皱一下眉头撅一下小嘴,欧阳龙立刻就能一枪毙了他。在她眼里,人命不值一提,更遑论去顾及他人的感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除了比她拥有更多权势的人,否则,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穆少的话令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人羞辱的愤怒,当他低头擦拭碰过她的那几根手指时,那种愤怒更是达到了顶点。她想跳起来将所有的酒水全部挥落,想夺过他的手帕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几脚,或者干脆拿枪杀掉几个人来泄愤——这种事情她经常做,并没有什么稀奇。每当看着枪子洞穿人的身体,软弱的肉tǐ在她眼前挣扎,发出痛苦的呻yín,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昂起下巴,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这种自我满足会迅速冲走所有的不快,最快也最有效力的使她的怒火得到释放。
但是她没有办法对穆少动手,因为他是比她更加强大的人。
于是她在呆愣了片刻后,发出了一长串好似话剧表演一样夸张的笑声:“哦呵呵,穆少今天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这实在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是吗?”穆少看着她笑了一下,欧阳雁瞬间直了眼睛,要不是顾着名门淑女的身份,她都恨不得扑上去强吻了。就连方才被羞辱的气愤,也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
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欧阳龙大喇喇的坐在他那张仿造皇帝宝座的明黄座椅上,肥而粗的手指间夹着一只黄金烟斗,朝他的女儿问道:“见着穆少了吧,怎么样,那小子配不配得上你?”
欧阳雁一身外国名牌,连双眼皮都是美国制造,自然对欧阳龙这种中国暴发户式的做派很不满意。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她不能够去要求什么,只得矜持的站在一旁,憋着气从LV包包里掏出一瓶chanel香水,朝四周喷了喷,消灭掉中国烟草的臭味儿,才深深的吸了一口熟悉的高贵气息。
“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迷人,”她对父亲说,“爸爸,你马上去他家提亲吧。”
欧阳龙吓了一跳,没想到女儿去外国转了一圈变得如此豪放,不禁沉吟道:“闺女你别急,这件事情,我过段时间就去办。这两天,我先找机会让你们进一步接触接触,顺便嘛,你也帮爸爸探探穆少的口风,看看他对缅甸那批货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欧阳龙得以迅速起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贩毒。很少有黑道不通过走私毒品来牟取暴利,就连最初的穆家也是一样。但自从五年前穆老爷子死后,穆少雷厉风行的掌握了穆家名下所有分堂,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穆惊雷在这场战争中落得下风,被穆少扫地出门。穆惊雷后来入赘到另一黑道世家沈家,成为沈家老大沈子傲的妹夫,并放出话来总有一天要取穆少的性命。穆少却对这个哥哥十分不屑一顾,连他手下的旧人都懒得去杀。只不过在接手后,严令所有人不得再参与收购、贩卖毒品。
但他穆少可以不贩毒,别人却不行,因为穆家是亚洲最大的军火商,光这一项的收入就是欧阳龙和沈子傲的几倍。他们虽不至于为了毒品与穆少起冲突,却也希望他不要挡了自己的财路。
“爸爸,我们欧阳家做点小生意,凭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海洛因到处都有,也不是只有咱们家干这个。您要是对手底下的人不放心,女儿我亲自来办,谁敢挡道,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我欧阳雁照样毙了他!”欧阳雁年轻气盛,自认巾帼不让须眉,就算心里面对穆少已经存了三分惧意,在欧阳龙面前却仍然不肯低人一等。
欧阳龙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胆子大本事也大,别人敢做的她敢,别人不敢做的她也敢。他下面那玩意儿不给力,生了欧阳雁之后就再难使女人受孕,如今年纪一把,也不再奢望能有个儿子,更何况,欧阳雁的性格强硬,在他看来也不必任何男孩逊色。他这白粉窝,迟早要交到女儿手上。
于是他沉吟片刻,吐出一口白烟,缓缓说道:“我相信我闺女的能耐,不过婚姻也是头等大事,况且,一旦咱们和穆家联了姻,岂不更加如虎添翼?”
欧阳雁得到了父亲的指令,却不太愿意接受父亲苦心制造出来的可以与穆少单独相处的机会,反而一门心思的想象着在某个浪漫的时间、浪漫的地点来一场浪漫的邂逅。为此她派出手下日夜跟踪穆少,以获得穆少的准确行踪。但也不知道是这些手下没用还是穆少跑得太快,每次当她装扮一新打算“偶遇”穆少时,对方都已经杳无行踪。
气急败坏的欧阳雁非但没能找到穆少,反而迅速沦为黑白两道的笑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欧阳家的大小姐正狂热的追求着穆少,那些淑女名媛们纷纷笑话她,连欧阳龙也少不得被人拿来打趣。他很想劝告女儿稍稍矜持一些,但情场失意的欧阳雁在赌场也不得以,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在拉斯维加斯一夜输掉几亿美金。心疼的脸都白了的欧阳龙从此再不敢对女儿指手画脚。
我会保护你文/红泥小火-
这是一座高高的白色圆顶楼房,四周环绕着整齐的花圃,娇艳的玫瑰与百合竞相开放。微风袭来,香气随着飘曳的窗帘送进房间。
一个穿着宽松的米色睡衣的女人坐在窗边,安静的向外凝望。
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一群白鸽划过天空,留下一串欢快的哨音。胖乎乎的麻雀站在枝头上,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她是谁?
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
穆少站在门外,穿着一件最最稀松平常的衣服,脚上是一双几百块钱一双的运动鞋。这幅打扮与他平日的风格完全迥异,而他的行为也与人前那个冷漠淡然的穆少大不相同——
他正用手指拉着嘴角,似乎想要调整出一个合适的微笑。
“周妈,你看看,可以了吗?”他扭过头问旁边站着的一位老妇。
“可以了,少爷。”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眼中带着慈爱的光芒。她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母亲看待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一样。
穆少点点头,笑了一下:“那我就进去了。”
“去吧,夫人这几天心情很好,动不动就念叨着少爷和小姐呢。”周妈说,“少爷,小姐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穆少说,“你放心,我迟早会把她找回来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担心被什么人听到一样。但是他的语气又是那么的不容置疑,教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
周妈看着穆少,眼中隐隐透出泪光:“十多年了……”
穆少握住了她的手:“我会找到她的,一定。”
他推开门,走进去。脸上挂着练习好的微笑:“妈,我回来了。”
窗边的女人转过头来,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面容,连岁月都舍不得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慢慢朝他走来,他脸上现出紧张又期待的神色,但他一直很努力的笑着,笑的小心翼翼,带着一股讨好的味道。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雪白的面孔问;“你是谁?”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又听见她问:“我是谁?”
这两个问题霎时击中他的心脏,如同利刃一样在他胸前翻搅。他苦心经营的微笑无法继续,扬起的嘴角也慢慢垂了下来。
他又变成了那个不太会笑的穆少:“我是你的儿子啊。”他轻轻的说,“你是顾舜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最温柔的母亲。”
她低头想了想,睁着一双懵懂的黑眸喃喃说道:“你是我的儿子?我和谁的儿子?我已经结婚了吗?真奇怪,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她双手抱住头,用力的在头顶上敲打着,“快想起来啊,快点啊……”
穆少静静的看着她,和她很像很像的双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居然十分的惊恐:“我想起来了,你……你是穆霆!”
“我不是他,”他向前一步,看着她,“我是你的儿子,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你不记得了吗?”
她用力的摇摇头:“穆霆,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会把少商和小悠藏得好好的,教你永远都找不着他们!”
他缓步上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对,我是少商,你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还有小悠,她也长大了,以后我会带她来看你……”
该感谢还是该埋怨文/红泥小火-
穆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顾舜樱已经安静了下来。
周妈自从听到声响后就心惊胆战的守在门外,当里面传来的瓷器破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声时,她意识到之前无数次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天再次重演——事情并没有变好,顾舜樱仍然十年如一日的疯着。尽管穆少每一次来,都对她充满希望。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回答她的问题,希望能够唤回她的理智,可是知道答案后的她只会更加疯狂。
她始终不能原谅他的父亲——穆霆,他深爱着她,可是当他知道她仍然没有忘记当年青梅竹马的恋人路卓然时,他那浓烈的嫉妒心促使他残忍杀害了秦卓然夫妻。顾舜樱带着秦卓然的女儿秦小悠和自己的儿子穆少商逃到了泰国,他们一起生活几年之后,被穆霆抓获。当穆霆把秦小悠的尸体摆到顾舜樱面前的那一刻,她那颗柔弱善良的心彻底的被粉碎了。
穆霆把疯掉的妻子关了起来,对于穆少商,因为他与顾舜樱过分相似的长相,他时而过分的溺爱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时而又无比的憎恨他,把他锁在房间里想要活活饿死他。
他有两个儿子,饿死一样,并没有什么打紧。
有一次他把穆少商锁起来之后就去了国外,三天之后才想起来要大儿子穆惊雷去看看弟弟。穆惊雷很尽责的进去看了看,发现穆少商没死,自作主张的继续锁上门,然后没事人一样出去和女人鬼混。
穆霆一个星期以后回来,发现穆少商饿的半死,却仍然没死,因为有一个忠心的手下偷偷给他送了吃的进来。
那个手下就是周妈的丈夫叶云天,当时掌管着一个分堂的堂主。穆惊雷对于弟弟没死这件事感到十分气愤。私下里追究起来,决定拿叶云天出气,但是叶云天为人仗义,做事公道,很难挑出毛病来。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竟被他发现,叶云天偷偷用路边捡来的一个小乞丐换下了秦小悠。
叶云天到死都没有透露出秦小悠的行踪,他把她藏得很好,不管是穆霆还是穆少商,他们找了这么多年,依然没能找到她。
“叶叔,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该埋怨你呢?”穆少站在叶云天的墓前苦笑着说。
对于顾舜樱的病,在一切诊疗方法都不奏效的情况下,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找到秦小悠身上。
可是唯一知道她下落的人已经死去,十多年来,她居然真的就杳如云鹤、无处可寻。
莽莽青山间,濛濛的细雨悄然洒下,穆少依然笔直的站在雨中。其他人均不敢上前,严锐远远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撑着把伞过去:“穆少,回去吧,前一段时间的伤还没好呢。”
穆少脸色苍白,刚刚迈出一步,却身子一晃,严锐赶紧丢了伞伸手扶住。穆少站稳之后立即挣开,脸色比方才更差。
嘴里却说:“没事。”一个人步伐僵硬的往前走去。
知道是上次膝盖的枪伤作祟,严锐又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伞快步追上去。
找不到就别找了文/红泥小火-
加长林肯内,穆少双目紧闭,虽然面容平静,但额头冒出的冷汗和失色的面容泄露了他正极力忍耐的痛楚。
“穆少,”严锐悄悄从前排挪到后面,“我陪你说说话吧。”
“……”穆少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感觉到严锐满脸热切的盯着自己,不耐烦的睁开眼,“说话顶什么用?”
“没什么用,”严锐满不在乎的说,“不过看你一个人忍着,有点不好受。”
“其实你心里挺快活吧。”穆少冷冷说。
“穆少你这话可冤枉死我了,”严锐一脸悲愤的说,“我严锐从小追随穆少,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眼下只恨那枪子儿没打在自己身上……”
穆少正极力忍痛,拜上次穆惊雷那两枪所赐,膝盖骨碎了一小块,尽管子弹挖的及时,事后又请了最好的骨科医生治疗,不至于落下残疾,但无休无止的痛苦是免不了的。他的膝盖现在几乎可以充当半个天气预报,一旦它开始疼,那就预示着来日必定是个雨天。
腿部的血液对气温变得异常敏感,微有寒气侵入,就立刻从内到外凝成了冰渣子,在骨头缝里一点点细细的磨。磨的人牙酸眼花、浑身月兑力,恨不能一刀砍了才算痛快,——如果是块肉,剁了倒也不可惜,偏偏是块骨头。骨头乃立身之本,血肉可以再生,骨头却不行。
他紧握双拳,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才控制住没有呻yín出声。偏偏严锐聒噪的跟只苍蝇似的,想踹他,没力气,只好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严锐却不以为意,笑模笑样的继续说道:“说真的,我要是个女人,早就以身相许了,不过像穆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秀外慧中(……)的,肯定得找个天上仙女才配得上,我严锐不求别的,只求给穆少做个小,生个把孩子,每逢初一十五,穆少来看上我一眼,我可就知足啦……”
穆少似乎是觉得严锐没脸没皮的模样有些好笑,忍着痛勾了一下唇,再没多的反应。
这一笑却像给了严锐无限鼓励,他笑了笑缓缓说道:“我父亲在世时就在穆老爷子身边做事,我从小长在穆家,虽说外边人提起穆老爷子都怕的半死,但我只知道是穆老爷子让我们一家三口不再被人欺负。我父亲死后,这些年来一直是穆少照应着我,我知道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穆少闯了不少祸,要不是穆少你罩着,世上早没我这个人了。所以穆少啊,我严锐心里边永远拿你当兄弟——不管够不够格儿,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尤其说话的人是向来没个正形的严锐。然而穆少听了之后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闭上眼微微沉思,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幕久远的记忆——年少时势单力薄的他被哥哥穆惊雷的手下人欺负,一个瘦的跟猴儿似的男孩冲出来把他挡在身后,他望着对方那比他多不了几两肉的身子骨,一瞬间居然感动到泪眼模糊。
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发展势力、消除对手,像一台高速运行的机器,不敢有半刻的休息。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事情都被他遗忘了,但对严锐的那种感觉一直没变——他那个父亲近似于魔鬼、哥哥一门心思置他于死地,母亲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只有严锐可以勉强充当他的亲人。所以尽管他看起来很不靠谱,经常玩忽职守,交代下去的事情没一样办的顺利,就连枪法也不太准,他依然把他留在身边。
只不过这些,严锐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罢了。
“穆少,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给感动了?真不这样,咱们趁热打铁,赶紧拜个把子吧……”严锐乐颠颠的说。即使面对着一块坚不可摧的千年寒冰,他也有本事自得其乐。这点实在由不得人不佩服。
穆少不打算由着他继续聒噪下去,斜了他一眼说:“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这个……”严锐没料到穆少话题转换的如此之快,一时脑袋短路、毫无底气的说道,“还没有,不过属下一定尽力,一定……”
“算了,找不到就别找了吧。”穆少伸手在眉间按了按,神情疲惫的说。
“啊?”严锐大吃一惊,心道如此不了了之实在不像穆少的风格,除非……他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不愿意将对方牵连进来。可是看穆少的神情,又忍不住反复确认,以保证对方不会临时变卦,“真的不找了?那个阿凡……啊不,那个女孩难道不是你的梦中情人么?穆少你不是已经……把她给那个了么?”
“不找了,”穆少冷着脸说,“再啰嗦我就把你丢下去。”
严锐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穆少,感觉四周的气压低的吓人。与穆少二十几年的相处经验告诉他,他现在心情非常差、十分差,他回去以后十成十的会弹一整夜钢琴,而且会是最难的那首《唐璜的回忆》。
特效痔疮药文/红泥小火-
叶优昙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盯着桌子上只不过吃了大半的菜肴,轻轻咽了口口水——
好想把它们全部都消灭掉,可是,她已经吃了足足三碗了……再吃下去会被笑话吧?她皱着眉毛,内心的斗争反应到脸上,是个十分纠结的模样。
偷眼瞟了瞟,坐在桌子对面的沈子清似乎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嘴巴翘翘的、眼睛亮亮的,根本没有发觉她的一副馋相。
“啊,都已经吃完了吗?”沈子清忽然说,“还剩下这么多啊,阿黄又有口福啦。”
“阿黄是谁?”
“阿黄啊,是我养得吉女圭女圭,”沈子清愉快的看着她,“小小的一只哦,总是很酷的样子,不太爱说话,可是超能吃的……”
叶优昙脸微微红了一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又听见沈子清笑眯眯的说:“我是在说阿黄哦!”
“……知道。”
“可是你在脸红什么?”
叶优昙眨了眨眼:“没有。”
沈子清手掌托着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真可爱啊。”
叶优昙的脸“腾”的一下红透,小小声说:“你……你胡说什么……”
“我在说阿黄哦!”沈子清一本正经的强调。
叶优昙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同,原本不分昼夜的生活忽然有了泾渭分明的界线,每天七点沈子清都会叫她起床,拉着她一起去遛狗,她见到阿黄后发现,阿黄真的是很酷的一只狗。不喜欢理人,也不喜欢和其他的狗一起玩耍,就连沈子清这个每天给它洗澡、买狗粮,偶尔还带它去宠物店做美容的人,它都不甩。这样一只狗,居然很喜欢叶优昙,甚至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诚,叶优昙心里想,也许真的是她们两个比较像的缘故吧?
沈子清做饭不是一般的好吃,叶优昙习惯了每天吃包子泡面的生活,骤然接触到这样的美味,一时竟抵抗不住诱huò,死心塌地的在他这里解决三餐问题。当然她也不是白吃啦,她有给他钱,他不肯要,说还有上次的几万块没有用完,她觉得他看起来也实在不像缺钱的样子,光他那辆兰博基尼,都值好几百万吧?这样想来想去,就没有再提钱的事情。
“沈医生,你女朋友真漂亮啊!”有一次,一个来买药的人对沈子清说。当时她正在帮沈子清把刚订回来的药品摆到药柜上。
“真的吗?”沈子清愉快的声音传来,“大婶,您真有眼光,这些药全部免费送给您!”
“啊呀,这多不好意思啊,我怎么能白白收下这么贵重的药品呢?沈医生你太客气啦……”虽然这么推辞着,但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却飞快的将没有付账的药品全部装进手提袋里。
叶优昙睁着一双黑眼睛好奇的看着,心里觉得很有趣。她以往接触到的都是快要死的人,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活着的人会是这样的生动。
胖胖的中年女人临走前又说了一堆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早添贵子之类的话,沈子清笑眯眯的说“一定一定”。
“你为什么骗人?”叶优昙问他。
“我没有骗人,只是没有否认而已,”沈子清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如果不否认就是骗人的话,那你也是同谋哦。”
叶优昙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说:“那你为什么送那些药给她?我看过订货单,那些药加起来都有几百块。你本来赚的就不多,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沈子清诧异的看着她,痛心疾首的说:“那些药那么贵吗?啊呀,这下亏大了!早知道就不送给她了!”
叶优昙有些无奈,这个人根本连自己店里的药卖多少钱都搞不清楚……
“可是你知道吗?那位大婶真的很可怜啊!她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稚儿,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她的丈夫,居然患有心脏病!她只好每天没日没夜的打工,给人洗衣服、拖地板,帮人家女乃孩子,才能赚到一点点的辛苦费,就这么一点钱,她不仅要维持生计,还要给丈夫买价格昂贵的特效药……”沈子清满脸悲戚的说。
叶优昙十分吃惊的看着他:“她真的有这么可怜吗?”
沈子清拼命的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等着看小白兔上当后的反应。
只见叶优昙想了想,有些迟疑的看着他说:“可是她刚刚拿的都是治痔疮的药啊……”
沈子清“噗通”一声倒地。
生气的话打我好了文/红泥小火-
“嗡嗡……”正在吃饭的叶优昙手机忽然发出一阵震动,她放下筷子,低头打开短讯——
“晚上十一点,老地方见。”
“收到。”编辑完短讯后,她点下发送键,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
沈子清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小白兔,你居然也用手机哎!”
“我又不是原始人。”叶优昙拿起碗筷专心致志的解决饭菜。
“你确定你不是原始人?”沈子清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不看韩剧、不看言情小说,不爱逛街、不关注流行服饰,甚至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某个明星——话说你根本连周杰伦是谁都不知道吧?喂喂,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叶优昙站起来,走到电饭煲前去添这一顿的第三碗饭,对于沈子清的大呼小叫,她决定当没听见。
她是怎么长大的?她勉强回想一下,觉得似乎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生活在一片大大的训练场内。那里什么都没有,即便是跑出几百里,仍然是黄土一片,没有树也没有花。有一次她很几个伙伴一起试图逃月兑,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失去食物失去力气的时候,他们互相安慰着,也许只要再往前一点……一路上他们一个个死去,当她终于走到路的尽头,却只看到一片高高的电网。
她不想死,无论是被电死还是饿死,只有拼了命的往回跑——回到那个他们原本想要逃离的地方,回去有可能被处死,也有可能获得食物,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当她顺利杀死第一个人时,她获得了大笔的金钱和离开那里独自生活的权利,他们用事实告诉她,只有不断的杀人,才能够生存下去。
“小白兔?”沈子清伸手在瞪着糖醋鱼发呆的叶优昙面前晃了晃,“你生气啦?生气的话打我好了,用目光对着已经挂掉的糖醋鱼鞭尸是不对的哦。”
叶优昙回过神来:“没有生气。”
“真的不生我的气?那就好,其实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对你的事情比较关心而已。”沈子清笑眯眯的夹起一块鱼肉,细心的去掉鱼刺放到叶优昙碗里。
叶优昙默默吃掉鱼肉:“你对我很好。”
“我当然对你很好!”
叶优昙夹起一块排骨,笨拙的去掉骨头,把肉放到沈子清碗里。
沈子清愣愣的看着她,听见她说:“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沈子清低下头,慢慢吃掉那块肉,第一次没有笑:“很好吃。”
叶优昙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赞美道:“你做的饭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沈子清难得的没有跳起来大呼小叫,反而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她。他脸上的笑意正一点点蔓延,从眼角到眉梢,牵出一道幸福的弧度。
失手就意味死亡文/红泥小火-
夜里十多点,因为邻居家的小孩发烧家长又去公司加班,向来早睡的沈子清只好坐在一旁充当临时保姆。大概是小孩看他一副好人脸,居然指使他去麦当劳给他买鸡腿汉堡,要不然就不肯老实挂吊针。
好脾气的他只好开车去买,却在路上惊鸿一瞥,与一位骑着机车、穿着短皮衣马丁靴的红发美女擦身而过。
他闭上眼陶醉的深呼吸,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位女郎身上的淡淡馨香。脑海中回想着那宛如昙花一现的美丽面庞,忽然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会是谁呢?他神思不属的想来想去,最后把鸡腿汉堡顺口点成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女敕牛五方,回去后被迫忍受那个臭脾气小孩的无理取闹长达一个小时。
森林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群群神情迷醉的男女正随着音乐疯狂的扭动。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女人走进来,冷冷的巡视一圈,朝坐在角落里的的男人走去。
短短一路上不停有人向她搭讪,她全部充耳不闻,有表情猥琐的男人试图揩油,被她一脚踹开,面无表情的踩着那人的脸走过。
“夜昙,你还是这么不温柔。”角落里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说道。他有一张普通的脸,这张普通的脸上摆着普通的表情,他的身材看起来也很普通,就连动作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这是一个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不会让人对他生出印象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却有着一个并不普通的身份——东南亚最大杀手组织的首领。
“你说过,我不需要对任何人温柔。”叶优昙面无表情的看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这种酒的色泽和香气让她想起了出现在某个夜晚的某个人,和那个人给她的一个吻。她擎起细长的杯身,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那种味道。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的举动:“我不记得你会喝酒。”
叶优昙放下酒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正事吧。”
男人拿出一张照片:“三天以内,这个女人会出现在绿岛餐厅,你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她,这次任务是在白天,所以你最好是用枪。”
叶优昙聚精会神的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她年约二十三岁,穿着一袭华贵的深黑礼裙,化着浓妆的面容显得十分艳丽,表情习惯性的带着一种西方人的夸张,正擎着酒杯与什么人进行攀谈。
“我知道了。”她这么说,就意味着这个人的脸她记住了,这个任务她也接下了。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女人艳丽的面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灰烬落在高脚杯里,与淡金色的酒液融为一体。
男人把一张支票推到叶优昙面前,借着迷离的灯光,她低头认真的数着后面的零。
“五十万?”叶优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重新数了一遍,最后朝男人抱怨道“太少了。”
男人耸耸肩说“我也没办法,雇主来头很大,点名要最好的杀手来做,而且只肯出这么多钱。”
“好吧,”叶优昙说,“我会完成任务的。”
“虽然绝对相信你的实力,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干我们这行,失手就意味着死亡,”男人拍拍她的肩膀,“多加小心。”
月兑了个精光文/红泥小火-
“啪!”红球应声而入,穆少直起身来,朝欧阳雁勾唇一笑,“还玩吗?”
欧阳雁脸色惨白,她已经连输四局,被穆少拉开了三十五分的距离,按照斯.诺克的赛制,她很明白再继续下去意味着什么。
她瞪着这个意态悠闲的男人,眼神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恐惧。
斯.诺克一直是她的强项,在美国时她曾在大学.联赛里蝉联两届冠军。当她偶然见到在一旁看朋友打球的穆少时,不禁喜上眉头,有意要在穆少眼前露一手。
和穆少在一起的这群公子哥们看到欧阳雁,犹如蜜蜂碰上鲜花,各个表示愿意与欧阳小姐切磋,某位政界要人的独生宝贝儿建议给予输者惩罚、赢者嘉奖,得到了一致叫好,欧阳雁自恃技艺高超,自然举手通过。
或许是因为穆少在场,欧阳雁超常发挥,连战连胜。公子哥儿们个个输的只剩裤衩儿,欧阳雁一竿在手,犹如女皇,微昂着头向唯一衣冠完好的穆少发出邀请。
众人更加兴奋,因为很少有人见过穆少打球,而欧阳雁的本领大家却是已经见识过的,倘若今天穆少在这里月兑了个精光,那必定是惊天动地的趣闻一桩。
然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起初欧阳雁还能勉强维持着笑容,赞一声穆少真人不露相,越往后她越吃力,简直怀疑对方是个魔鬼的化身,那种神乎其神的进球技术,简直连专业球手都难以企及。
最后一局,欧阳雁想到输掉的后果,咬咬牙试图扭转局势。
她看着眼前那个球,心里并不是十分有把握,那个角度很难,若是以前她可能会选择防守,但现在已无退路,她决定破釜沉舟——更何况,穆少先前就打过类似角度的球。
他能做到的,她应该也能做到,然而——
母球撞到目标球上,后者立刻向袋口滚去,但刚卡着那个边就被弹了出来,在她紧张的注视下来回滚动,最后,缓缓滚落到了另外一边,这一球,没进!
众人一片唏嘘,毕竟这个球太难,换成他们也一样不可能。
这时穆少走过来,微微一笑,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弯下了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斯.诺克的艺术。每一个球的走位都控制到极为精细,每一个球的入袋都可以用流畅来解释,每一次撞击、每一次回荡,就如同是在打花式球,其中稍稍有一点错位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而他,竟完全没有出错。
欧阳雁颓然放下球杆:“我输了。”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穆少展现出来的“完美三分”里。这时某位要人的儿子忽然发出一声高呼:“月兑!”
这群纨绔子弟们这才开始起哄,这里没有人会顾忌欧阳家的薄面,一则大家身份地位相当,二则这群人比这更疯狂的事儿都干过,月兑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出来玩,总是要输得起的。
穆少遥遥看着她,脸上带着微笑,但她似乎总能从他目光中看出一丝寒意。这一瞬间想到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欧阳雁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不自量力的前来招惹这个男人。
愿赌服输文/红泥小火-
欧阳雁咬了咬牙,心里很想把这群笑嘻嘻的公子哥儿们打成筛子,但愿赌服输,她不能在穆少面前失了信用。于是她一面解开外衣纽扣,一面用目光扫过众人脸庞,盘算着如何在事后将这些人不露痕迹的解决掉。
“够了,”穆少看着她月兑下来的外套说,“欧阳小姐愿赌服输,果然好气魄。不过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改天我请欧阳小姐吃顿饭算作赔罪,时间地点由你来定,怎么样?”穆少笑的如沐春风,简直令欧阳雁怀疑眼前这个和当日在酒会上羞辱她的不是同一个人。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在欧阳雁看来,机会就是要赶快拿来利用的,“绿岛餐厅,不见不散。”她利落的穿起外套,对着穆少轻轻眨了眨眼。
一群人开始起哄,穆少为了安抚眼馋的众人,自然免不了花点儿小钱供这些富二代、高干们玩乐。
绿岛餐厅是一家法国人开的餐厅,装潢雅致,费用高昂,并且只向它认可的上流人士敞开大门。对于欧阳雁这种自认为身份高贵、品位不俗的女人来说,不啻于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诸多限制,无论任何时段,这所餐厅里都不会出现座无虚席的情况。很多时候甚至只有寥寥三两位客人。但这种幽静不受打扰的氛围,也许才正是这些身处权势顶端的人所追求的。
鎏金的水晶吊灯下,一位白衬衫系着领结的年轻侍应生正彬彬有礼的来到靠窗的位子,询问一位单身客人的需求。
那是个神情淡漠的男人,他身着深灰色意大利手工羊毛修身西装,姿态优雅,面容冷峻,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在等人。这个人也许迟到了很久,但是他看起来既没有感到不耐,也没有一丝愤慨。他淡淡的吩咐几句,便继续侧过头凝视着窗外。
片刻后,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侍应生来到近前,从银质托盘中取过咖啡杯轻轻放下,在微显苦涩的咖啡香气中,那位客人终于转过头来。
也许是他的容貌实在令人惊叹,年轻的女侍应生竟忘了离去,不顾礼貌的凝视着他那张过分精致俊美的面庞。
感觉到她的目光,客人抬头,朝她露出一丝微笑。尽管这个微笑只是略略勾唇的一个动作,但还是轻易击中了这个女孩儿的灵魂。
她手中的银制餐盘几乎快要落到地上,过了许久,终于红着脸颊说了一句对不起,而后匆匆离去。
叶优昙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那个被她所救、又在夺去她贞操后不告而别的男人。
因为她出色的伪装,他完全没有认出她。但是她却心脏狂跳,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果然像她想象中一样,是个身份高贵的人。而她——她却像一只肮脏的,躲在黑暗中过活的老鼠一样,是一个根本无法和他一起站在光明底下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与他发生这样一场巧遇?对了,任务——她差一点,就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她是来杀人的,最近几天她一直在这里等那个女人,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今天是规定期限中的第三天,她会来吗?
忽然间她又想到了他,但愿,与他约会的那个人不是那个女人。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天上掉馅饼文/红泥小火-
欧阳雁面容带笑、姗姗来迟。她穿着一件浅紫色PRADA小礼服,长发盘在脑后,耳边垂着造型简约时尚的白金耳坠,衬的脸上精致华丽的妆容更加夺人眼球。
她对于今天的自己充满自信,也正是为了这身行头,她整整花费了五个小时才出门。
“对不起,穆少,让你久等了。”她毫无诚意的致歉,顺便抛出一枚媚眼。
穆少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微微笑道:“迟到是女士的特权,更何况,还是欧阳小姐这么美丽的女人。”
欧阳雁得到了心上人恭维,心里喜不自禁,简直将初次见面时那个说话刻薄的穆少抛之脑后,甚至怀疑那一切只是一场幻觉,再联想到台球馆穆少帮她解围,她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自己的美貌和魅力所征服了。
“能与穆少共进午餐,实在是我的荣幸,只不过近来家中事务繁忙,欧阳雁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家父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不得不匆忙上阵,以解家父之忧……因为这点小事竟耽误了穆少的时间,害穆少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我的不对啊。”欧阳雁带着三分委屈、三分抱怨和三分歉意的说。
赔罪是假,抛出事由才是真。欧阳雁牢记着父亲欧阳龙的吩咐,要探探穆少对于自家走私大批毒品的态度。
“令父手眼通天,一声号令之下,黑白两道无有不从。我们这些小辈对于令父的手段实在是望其项背、自愧不如。有什么事情,居然难的倒欧阳老大?”穆少面不改色的恭维道。
欧阳雁听在耳中却十分受用,她知道自家老爷子本领大,要不然怎么能使她这些年来过着不亚于皇室公主的生活,但从同样实力强大的穆少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叫人心里边乐出了花。
“穆少谬赞啊,在纵横政坛商界的穆家面前,我们欧阳家哪敢称大?更何况,还有一个同样雄心勃勃的沈家……实不相瞒,我父亲最近在泰国有一批货,数量说大也不大,可是倘若运回国内,又难免遭人觊觎……”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去看穆少脸色,只见穆少面带微笑,伸出一只手缓缓覆到她手上:“欧阳小姐的事,就是我穆家的事。”
只这一句,就足够了,犹如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馅儿饼砸中,欧阳雁几乎乐的要咧嘴笑开,却不得不保持住淑女风范,轻轻的绽放笑容,满面娇羞的低下头去。
叶优昙站在不远处凝望着低声交谈的二人,心里面渐渐涌出一股苦涩的潮水,一波一波的,快要把她的理智淹没。
这是天意吗?她要刺杀的人,居然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他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又为什么要夺去她的身子?
那一夜的痛楚是那么的清晰,身体上的疼痛远远大过了欢愉,但是她的内心那么喜悦,因为她以为他是爱她的。
她从不奢求结果,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配他,可她却也自私的希望他能记住她,哪怕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从他离开,到现在,也才不过一个月呀。才一个月而已,难道他就已经忘了她吗?
完美的计划文/红泥小火-
叶优昙二十年的时间里,几乎完全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她没有看过电视、小说,身边也没有任何人物作为参考,所以才会爱的单纯、爱的盲目。她一厢情愿的认为爱情就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她傻乎乎的喜欢着连名字都不曾问过的他,他也一定会回报程度相等的喜欢。可是——
“小叶,发什么呆呢?快把牛排端过去。”领班推了推站在一旁发愣的她。
她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和她一样穿着粉仆服装的领班,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地。
“对不起,我这就去。”她端起餐,一步步盘朝相谈甚欢的二人走去。
那个女人正托着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是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忽然掩着嘴发出一串轻笑,他深情款款又无限包容的的看着她,真是一位绝佳的情人。
她的枪放在口袋里,那是一把小巧的消音手枪,最适合近距离狙杀,她在脑中想象着自己一枪击中女人的头部,趁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从窗口跳出去,窗外有她事先布置好的绳索,一击得手后她可以借此在空中滑行到对面的楼顶。那是一座百货大楼,她会在安全通道里将自己乔装成一个孕妇,然后大着肚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因周末而人满为患的商场。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原本会很顺利的完成,可是现在因为他的出现而生出了变化,当她愈来愈近的看到他脸上的微笑时,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下不了手了。
该怎么办?她真的好希望,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先生,这是您的牛排,请慢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他身旁。
“谢谢。”他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一瞬间,她忽然发现,他的这个微笑,和他刚才朝那个女人露出的微笑居然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一样?难道他不是爱着她吗?
可是给爱人的微笑,又怎么会和给一个陌生人的完全一样呢?
她停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他。正在和女人交谈的他发觉了她的目光,侧头微笑的询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确是在“微笑”,可那只是一个浮在表面上的微笑而已,他的笑容中没有温度,完全不像发自内心,而是仅仅基于一种礼貌而已。
他朝那个女人笑的时候也是如此,看起来是那么深情,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清醒,他的心与他的行为是毫无关系的,他的微笑,只是为了达成心中的某一个目的而已。
“先生,请问您需要红酒吗?”
“不用了,谢谢。”他温和的说道。
“好的,请慢用。”她轻快的往回走去。
她身后,欧阳雁不悦的皱眉道:“这个女侍应生真是没礼貌。”
“怎么了?”穆少玩味的看着她,“欧阳小姐不会是吃醋了吧?”
“哪有,”欧阳雁嗔怪道,“人家只是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罢了。”区区一个侍应生,仗着模样清秀,居然想勾.引她的穆少,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等到回去以后,就派人把这个女人的脸划花,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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