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帮忙吗?”赵原问道。剧烈的变故,把大学生催熟了许多,过去得到的知识和眼前经验都在暗示他,要活下来,要想回家,容不得犹豫容不得胆怯,就得你死我活才行。这个时候他已经有胆子闪出脑袋去看一两眼,沃卡拉他们已经打进了楼内。
“不。”捷尔夫斯基摇摇头,大约是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详细的解释了一下,“我们负责外围掩护。如果进楼了,我们负责压制对方的机枪与二线兵力。”
见着捷尔夫斯基心情尚好,赵原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坦克?”
“坦克在晚上只能当作堡垒,他们可不象沃卡拉一样长着夜眼。”
“机枪手和我们也是一样的任务吗?”
“差不多。”捷尔夫斯基冲着机枪组的三个人笑了笑,“不过我打得比他们准。”
此时进楼的,大约只有十一个人。象这样的不足三层的破楼,挤不下太多的人。过于拥挤就等于自杀,在兵力足够的情况下,也只能采取添油战术,逐次增兵。因此在楼的后方,往往也是对方的集结地,是炮火的重点光顾地。
“捷尔夫!掩护尤里!”沃卡拉出现在门口吼道。门口堆满了砖石,使得门洞只有一米多高,尤里披着那件黑色的雨衣,从门洞里钻了出来。他的身高不过一米六上下,包裹在雨衣里显得十分的瘦小。当他趴在地上不动时候,只是一张盖上地上的雨披。
“明白!”
尤里紧紧的贴着一面背光的暗墙,壁虎似的,纤长的手指模索着每一条可供借力的缝隙,他已经月兑掉了鞋子,同样纤细修长的脚趾也在灵活的寻找着着力点。他的体重很轻,在墙上爬行的时候直让人担心被风刮下来。
他的位置则很黑,让人看不清他的动作细节,甚至看不见有一个活人正从破楼的外墙上爬行。一直到了他越过了二层,搭上了三屋的一根在外的钢筋时,他的身形才从月光下展现出来。此时的他,就象吊在了一条钢筋上的黑色雨布,在风中飘荡着。在他的附近已经没有可以搭手的地方,在每个人都为他担心的时候,只见尤里似乎是借着风力,双手抓着钢筋双脚往上用力的一荡,他的脚趾竟然牢牢的握住了将近两米外更高的一条钢筋。
用苍白亮的脚趾吊在空中的尤里,简直就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倒挂在屋沿上。
赵原几乎忘记了危险,忍不住定眼看了几秒。尤里熟练的一起腰,用手指代替脚趾抓住了钢筋,这个时候他已经成功的上到了屋顶。
捷尔夫斯基并没有关注这些,他有些熟视无睹地转头警惕着两侧,准备着在尤里暴露的时候及时的开枪压制。久加诺夫的胡子跳了跳,嘴里嘟喃道:“红色(苏维埃)的吸血鬼……”
进入了三楼的尤里似乎没有引起任何的惊动,也许那里根本就是空的。一两分钟过去了,楼上依旧是沉寂的一片,只是一楼与二楼的交接处,沉闷的爆炸与枪声依然时起时伏。那应该是沃卡拉在接应尤里的活动。
“尤里能成功吗?”赵原忍不住问捷尔夫斯基。
“当然能。”捷尔夫斯基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有些紧张,瞬间又转为了疑惑与警觉。他猛的一转身,轻声喊道:“注意后面!”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长条的物体就划着一条曲线飞了过来,正正的砸在了机枪手的位置上。机枪手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长柄手榴弹就已经猛烈的爆炸了开来。机枪弹药手的头部顿时就被敲开了一个大洞,喷射出的浆液混杂着泥片、木屑什么的一起泼了过来。
“·#¥……#……”在充斥着德语的咒骂声中,几个黑影抡着短小的工兵锹跳了进来。
“注意——”捷尔夫斯基从胸中爆出了嘶吼。
久加诺夫的反应还算快,也许在1916年的垄壕战中,这样的肉搏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他一把抓起了步枪,在黑影一跃而下的时候突然立了起来,上面尖尖的刺刀轻易的就将他捅了个对穿,但是黑影巨大的动量同时也把老头狠狠的撞倒在了沟沿上。
捷尔夫斯基是最早现异状的人,他的枪口已经转了过来,“呯呯呯”的开了三枪。他也只来得及开了三枪,打倒了两个从不同方向扬着枪托、铁锹窜过来的黑影。一个黑影沉甸甸的摔在了赵原脚下,一阵风裹着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另一个黑影在被击中前挥舞着铁锹甩了过来,那铁锹就象飞舞的风扇一样怪叫着、旋转着,捷尔夫斯基一个激烈的扭身,停下了射击。铁锹“啪!”的打在一块石头上,剧烈的跳了起来。
“肮脏的俄国猪!”
等他试图站起身来的时候,一个德国人嘴里咒骂着抡起铁锹当头劈了下来。只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赵原甚至能够看清那只涨红的鼻子上凸出的粉刺!
捷尔夫斯基只来得及闪身扑在了地上,铁锹一下子劈在了一块石头上,爆出了一溜的火星。
这个卷的德国人没有一息的停歇,他高高的抡起卷了边的铁锹冲着地上的捷尔夫斯基劈了下去。捷尔夫斯基拖过枪托一格,锹刃打在硬木制的枪托上“呯!”的弹了起来,在木质枪托上咬下了半寸深的牙印!
还没有等捷尔夫斯基弹起身来,“呜!”德国人顺势双手抓起铁锹冲着地上的捷尔夫斯基的脸上插了下去!
沟里的空间并不足以让德国人有足够的蓄力空间,捷尔夫斯基一团起腿,死死的用双手抓住了铁锹用腿顶着德国人的胸脯。德国人吼叫着要把铁锹送进捷尔夫斯基的脖子,他拼命的扭动着两腿,一次一次的吼叫着,拼命的将铁锹扎下去。
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不知道有了多少个来回,捷尔夫斯基已经快用尽了全力,他的双腿被挤压的越来越弯。
“啊哈!啊哈!”德国人是一个高高的瘦子,他边扎边示威般的盯着赵原,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捷尔夫斯基。德国人摇晃着脑袋,金色的头一甩一甩的,就跟跃动的马尾一样。
“呜——”金德国人咧开了嘴唇跟狗一样似的做了个示威的动作,猛烈的酒臭从他薄薄的嘴唇里喷出。
从他劈打捷尔夫斯基开始,赵原就是一副瞪直了眼睛的模样。他的模样,就跟一个被生在眼前的血案所惊呆的大学生一样,震惊、无措、甚至还有一丝颤抖。
“操你娘的小白脸。”德国人只听见一句沙哑而听不懂的国骂。然后,一个铸铁手榴弹几乎就是和他配合好了一般,就在他探头做鬼脸的那一刹砸了过去!
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捷尔夫斯基只觉得一阵热雨泼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似乎有些厌恶的稍扭开了脑袋,蹬起脚把德国人踢到了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丝庆幸与微笑。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