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筵渐散,客人们纷纷告辞,阿继在燃烧完最后一点小宇宙之后,彻底醉倒了,只能在方孔炤、左光先的搀扶下走出厅堂。潜园中已经挂起无数花灯,回廊假山处处灯火摇曳,夜景甚是迷人。
方孔炤、左光先二人一商量,阿继都这样了,不如就留在潜园住一宿吧,左光先吩咐闰生赶回龙眠通报一声,他自己也凑趣在方孔炤这里住了下来。闰生有些不舍,但看少爷都醉成这样了,想走也走不成,只好悻悻退下,跟随左光斗连夜赶回龙眠。
方孔炤就把两个好朋友带入了自己的小院,把阿继安置在书房床上。方孔炤左光先二人酒没喝够,命人拿来小菜和酒,继续在月下对酌,下着双6。
第二天一大早,阿继朦朦胧胧醒来,还有点酒意,一看天时,阿继腾地起身,今日可是正月十六,是上学的日子了。他模索着穿好衣服,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阿继稳了稳心神,只见左光先披着条被子凑合睡在卧榻之上,床边一个充满了污物的木盆。阿继心中一阵温暖,昨夜自己肯定吐得一塌糊涂,多亏了这厮照顾。
桌子上还有残羹剩酒,还有一个双6棋盘,显然这两人昨晚又鏖战半宿。阿继连忙摇醒左光先,那厮睁着朦胧的睡眼,翻了个身,阿继大声喊着:“起床啦,今日要上学啊,你不想打手板吧。”
左光先腾地坐起来,看看窗外,神色有些惊惧,“什么时辰了。”两人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卧房那边一个老妈子,一个丫鬟,一个书童已经在伺候方孔炤起床,方孔炤看到两人也起来了,命老妈子给他们打来洗脸水。
阿继也不矫情,等不及了,跟老妈子来到院中水井,提起井水胡乱冲洗一下。初春的早晨,天还没完全亮,天空中如一块墨蓝的宝石,两人梳洗完毕,回到堂中,已经摆上了早饭。三人随便喝了点粥,吃了点饼子,就出门上学去了。
大户人家的公子待遇就不一样,竟然有一匹骡子大车,骡马在关内可是稀罕物,隔现在不啻一台宾利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左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阿继。
阿继模模脸,没多没少,身上也还算干净,“你们俩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方左目光依旧没变,半晌,方孔炤才道:“昨晚……”
阿继脸色一红,“昨晚喝多了,实在丢人现眼,劳烦兄弟们照顾。”
方孔炤和左光先互换一个眼色,左光先问道:“你知道昨晚你做了什么?”
阿继努力想着:“好像是喝酒来着,对了,你爹爹出的题目,填了几艳词。实在贻笑大方。”
左光先嚎叫一声倒在车上,“贻笑大方,我捶你个贻笑大方。”
方孔炤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做了几词?”
阿继努力思索,可是后半段的记忆实在模糊了,只能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方孔炤大声叫着:“十,足足十,难道你忘记了,最后差了十词,你一个人包圆了吗?”
阿继这才一拍脑袋,“哎呀,好像有那么点记得。”
方孔炤也嚎叫一声倒在车上,“你这叫装逼吧,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你做的吧。”
阿继一阵苦笑,点点头,“是我做的,我记起来的。”
“明月多情应笑我,这是你做的吧?”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阿继还是一脸苦笑,“卖弄,的确有点卖弄了。”
“卖弄?”左光先一个猛子弹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有这样卖弄的吗?”
阿继只有苦笑,昨夜借着酒兴,他是刻意卖弄来着,能抄就抄,而且紧挑着狠的造,只依稀记得场面很煽情,很成功,但细节仍然记不起来。
方孔炤也跳起来,“你知道为你这几句,昨夜十位花魁全喝醉了吗?”
左光先怒道:“绿屏姑娘摆明了邀你为座上宾,你丫不给面子,理都不理,记得吗?”
方孔炤接着道:“你小子厉害啊,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留给郁小菡,搞得人家欲生欲死,你记得吗?”
阿继除了苦笑,已经无话可说。
“卖弄,你丫卖弄得好啊。”左光先一掌拍在阿继肩膀上,“你都不知道昨晚阮大铖那张脸,跟香炉里的灰,哦不,跟灶上的柴灰一个颜色。哈哈……哥甭提多爽了。那厮坐在那足足小半个时辰,看着你一个人卖弄,换了我想死的心都有。”
方孔炤满眼羡慕神色,“过去老弟还有点嫉妒你,今日算是彻彻底底服了。双燕晏几道,寒蝉柳三变,也不过如此。老弟真心问一句,阿继兄这些词是怎样写出来的。我要拜你为师。”
阿继长叹一声,我能告诉你这些妙句都是抄的吗?连忙摇头,“诗词小技,不登大雅,皆浮云尔。”
方孔炤和左光先二人对视一眼,突然扑上来将阿继扑到,两个拳头已经砸在他背上,“我叫你装逼,我叫你装!揍死你个装逼范。”
阿继抱头卧倒,哀求着:“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阿继,左光先,方孔炤三人赶到塾学,已经过了辰时,只是哥儿几个一看,诸位同学都还跟门口呆着呢,原来那懒汉师傅也没起来啊。阮大钦也来了,他看到阿继等三人,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和几个同党憋在一边,用眼光杀人。阿继也不搭理他们,一直等到快巳时的样子,塾学的门口才打开。叶老师满面倦容,哈欠连天。众学童一边给先生行礼,一边进了蒙学。
左光先一脸坏笑,“先生,今日没对联啊。”
叶梦鲸一脚踹他上,“咄,多嘴小儿,想对联还不容易,今日你对不出一百条,甭想回家。”左光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叫冤枉。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