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后来,还出了一点乱子,跟孟西娟有关。
黄工头跟孟西娟好久不见,眼下终于找到机会端杯酒坐到孟西娟身边。看上去似乎跟别的那些两两聊天的同学差不多,无非借酒兴狂侃几句而已,而且说过后基本就会忘掉。但他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孟西娟却很清楚,分明就是含蓄地表白说:“自己没本事啊,西娟同学也不给面子,这都多久没一起坐坐了。”对此孟西娟倒不想辩解,因为说什么都没用,越抹越黑,何况不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吗,压根就谈不上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又有什么好辩解的?而黄工头的话告一段落后,就要跟孟西娟干杯。孟西娟自然说:“干不了,自己酒量有限。”黄工头却一再坚持,并将是否干掉这杯酒上升到了关系到自己人格的高度,也就是,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两人正这么僵持着,斜刺里便插过来一人,正是孙国库。
孙国库插进来的理由是,女士不愿意喝,就不要勉强人家喝嘛,实在不行,就让我来替她喝了吧。
这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还颇为仗义,但具体到说者和听者的身份来考虑,就大有嫌疑,起码令黄工头分外不爽。黄工头便道:“你算个干什么的?我跟西娟说话,没你的事。”孙国库便道:“大家都是同学,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也算是今天活动的组织者之一,咱们不能闹得不愉快对不对?”黄工头道:“你是组织者又怎么了?难道大家同学一场,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都二十五年了还有谁能管着谁吗?”孙国库道:“我没说管着谁……”黄工头却打断他的话说:“你就是想管着我!”
两人针对这个“谁想管着谁”的地位问题,就此展开了没完没了的争论。到后来,说不清是谁先蹭了谁一下,两人便动了手。其实都喝得腿脚发软,没多少攻击力,反倒自己先容易摔倒,弄得一片盘子碗的乱响。
旁边的孟西娟一直只是沉着脸,到了这会儿,背起包便打算走。旁边却又伸过一只手来拦住她,一看是梁市委。只听梁市委说:“同学间闹点小误会,不必当真。你先到那边坐会儿,这两人马上就没事了。”
孟西娟只好换到个角落里坐下,看别人仍旧熙熙攘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边的孙黄二人似乎很快也停了干戈,远远看去,居然在梁市委的撮合下喝起了交杯酒,充分体现出了男人的心胸宽阔。
孟西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顺便还有点恶心。趁没人注意自己,还是借上卫生间之机,悄悄溜出了酒店。
她还是很自觉地没开车,来到街上便只好伸手打车。
就在这时,却有辆车刷地停在了面前。车窗无声滑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孙健。
只听他平静地问道:“孟大夫,要去哪?我送你。”
命啊!
那一刹那间,孟西娟脑海中顿时跳出来这样一句话。
是上帝派他来接我的吗?接我逃离身后这些乌七八糟的纠缠?
孟西娟什么都没说,拉开门就上了孙健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