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孙健和孟西娟尽管已住在了一起,但对外还是很隐蔽的,而不是像别的男女那样,一旦有点好感,就相互带着到处展示。他们这样做也并非为了刻意避讳什么,只是两人平时就都习惯低调,不觉着这当中有什么好炫耀的。何况毕竟还没结婚,没必要让人都知道这两人在非法同居。刚好孟西娟住的地方是个新建小区,邻里间彼此皆无往来,不像孙健这边,出门就是多年相熟的同事。两人便尽量到孟西娟那里会面,再尽量避免同时进出,结果长期下来,居然真就没一个熟人知道。当然,老六除外,孙健会主动跟他讲的。
在孙健和孟西娟之间谈的最多的话题,无疑还是孩子。对明明,孟西娟肯定一说起就没个完。这孩子眼下已通过了中考,总算考取了一中。别以为在一中上的初中,就能理所当然地考入一中的高中,据说整个过程相当坎坷,要不是明明所在的是初中最好的班,一直受到高强度竞争氛围的影响,学习热情恐怕很难被带动上去。眼下他似乎已进入了良性运转轨道,作息很规律,说话也有条有理跟小大人似的。每到周末回到孟西娟这边来,仍会让老妈好好伺候一番,但却没有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显得很懂事。总之让孟西娟感觉美得很,睡梦中都能笑醒几回。
相比之下,孙健这边就黯淡多了。小泳虽然在私立中学读着高中,但学习成绩还是没法提。自己回家从不说,孙健也不敢问,怕问出一番破罐破摔的反应来。私下打电话问老师,老师便说:“实话跟您讲吧孙先生,来这所学校读书的孩子,基本都来自比较富裕的家庭,所以在一起相互攀比些时尚的东西是难免的。至于学习成绩,您得这么看,要不是来到我们学校里,他们恐怕早在外面惹过多少事了,而在我们这里,最起码,白天黑夜都约束很严,不学习也不能不遵守纪律,男女生之间更是严禁交往,所以在我们学校,你绝对看不到学生打架、抽烟、恋爱、逃学等情况,我觉着这就得算是很大的成绩了。如果您硬要拿他们去跟那些拼高考的孩子比,我觉着对他们实在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的退路太多了,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山村的孩子一样,没白没黑地寒窗苦读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孙先生?”
孙健被噎得没词儿,只有听天由命,祈祷着孩子能一直别出事,过几年再找个自费的大学上上,然后找份工作,嫁个靠得住的人,也就差不多了。但这个一路都别出事的设想究竟有多大可靠性,他自己却毫无把握。
对此,孟西娟也没什么好建议,只好宽慰他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之类的话,而且从自身成长经历来看,也的确是这样,小时谁都不懂事过,但长大后,谁还能不知道何为好歹吗?每一代的父辈都难免看着孩子放心不下,但最终还不都要把世界传到这些孩子手里?
而在这种议论过程中,又时常会牵连出另一条线索,就是李露的干预。可以说,对这两个孩子,李露都大有当仁不让的管理意识,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
对小泳是不用说了,即便不敢跟女儿直面交锋,也可以定期讯问孙健,了解范围包括孩子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只要孙健有一处含糊其辞,她便马上有了借口,立即上纲上线,从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到耽误孩子的一生,都有孙健无可摆月兑的干系。孙健对此即便再不爱听,也没法彻底打断她,只好将电话拿到跟耳朵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让她念叨上一阵,再适可而止地打断她。
明明那边,尽管早就从三中转学了,但李露很快又在一中联系到了自己当年的师专同学,快速勾兑好关系,同样可以及时得知明明在学校的种种表现,有时候甚至比孟西娟知道的还多。然后她就既可以告诉陆宽,逼陆宽无奈拿起电话向前妻询问一番,也不排除直接致电孟西娟来兴师问罪。
陆宽来电话时,通常口气还是比较谨慎的,无非先是装傻,就孩子的话题聊这聊那,孟西娟就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李露又听到什么了?”
陆宽就尴尬地“嘿嘿”两声,就有关细节向她求证一番,最终基本都是他那边灰溜溜收场。但孟西娟这边的感受也是异常不爽,既对他的骚扰深感无奈,又能想象到他遭李露借机训斥的情景,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可怜。尽管,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而李露亲自来电话时,则又是另一套虚伪做派。她会先以故作关心、不知事情全貌的口气,向孟西娟了解某些细枝末节。等孟西娟稍加解释,她就会说:“不是这样吧,我怎么听说,好像是另外一种……样子呢?”
孟西娟就说:“那你先把你知道的跟我说一下吧。”
李露却又会说:“我不知道啊,只是隐隐约约地了解到一点,这才问问你嘛。”
弄得孟西娟气恼交加,往往说不上几个回合,就会挂掉她的电话。但可以想见,李露那边马上就会将孟西娟的恶劣表现汇报给陆宽,最起码也是“对孩子漠不关心,出那么大事都不知道”。于是过不了多会儿,陆宽又会低三下四地打来电话,以无比失望的口气对孟西娟道:“你对孩子的事,就不能多关心着点吗?”
而这时的孟西娟正在气头上,会立马回敬他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老婆吧!我跟你没任何关系,没义务来接受你们两人的轮番教导。”
但此时的陆宽却并不在乎孟西娟的感受,而依旧会穷追猛打将难得的机会充分利用上,对孟西娟一再叹息自己如今过的日子,简直无以言表,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当初的一步错步步错啊。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多少含着一点对孟西娟的暗示,就是你当初太狠了,不肯原谅我的过失,才导致今天大家都不好过,包括孩子在内,而你不也一直单身着吗?这真是多败俱伤啊。
就这样绕来扰去,辗转迂回,简直让孟西娟每每都几欲抓狂,连对他喊叫或斥骂的想法都没了。导致后来一见到电话是这两人拨来的,她身上就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如此一来,西孟娟和孙健在一起时,甜蜜固然还是主要的,但两人也还是有各自遗留问题上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