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所未知的风的颜色 第四章

作者 : 胥怀文

某个一整天都没有半节课也没有半点事的日子,我好不容易在文学院中文系楼霸占了一个位置,搬来备研的大部头压阵。在教室里专心学习了一个下午,都没有人来叨扰,这让我颇有成就感。为了晚上不挪位,我无视该教室的课程安排,吃完晚饭就又飞奔过去,早早占住了位置。

晚上这个教室的课程安排的是中文系的《比较文学》课,属于大四的科目,而且是可学可不学的那种。各种原因使得这节课听的人非常少,加上我才九个人,教授似乎并不介意,依然神采奕奕,慷慨激昂,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九个人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大概带着一种意料之外的欣喜,所以看起来精神特别好。

这欣喜也真够心酸的,可怜的教授,我心里默默地对他表示同情。

这个环境让我得以悠闲地坐在后排看我的考研参考书。这期间,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桌上那堆书,试图抽出带来的FIC的《XX传》来瞄上一瞄,但总会在一刹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不容易抢到自习座位,却来看FIC的书,压根儿是在浪费时间!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我默默又把伸向书堆的手缩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比平时多了一个人听课,该科教授显得有点人来疯,小老头儿摇摆着头顶上稀稀拉拉的几根白头发,硬是说想点位同学起来举个比较文学的例子。我的天!只有在大一大二,课堂上才会存在一休哥跟小叶子之间的“提问回答”,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课还会点名让人回答问题了,大都是教授自顾自讲解,把学生当空气;或偶尔有教授心血来潮,小小一问,学生们就自己在下面瞎嚷嚷,最终由教授在讲台上综合一个结论,算解决了问题。到了大四,别说提问回答了,学生们老油条的老油条了,找工作的找工作了,忙恋爱的忙恋爱了,能来上个课就算是给教授捧场了,更不要说还指望着有人愿意被点名了。

再说,举个比较文学的例子还不简单,我心里嘟囔着,《红楼梦》与《百年孤独》呗,《名侦探柯南》与《福尔摩斯全集》呗,《聊斋志异》与《夏目友人帐》呗……随便说说就好多。

教授自言自语:

“有没有同学知道啊?知道就讲一下。有没有啊?没人知道吗?这么简单的问题……”

就这样自娱自乐了老久,也没人回答。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这班上的学生太不积极了,潜意识里,我听到自己内心爱现的小人冲教授呐喊着:“点我,点我”。

估计是教授感应到鄙人的心声,于是伸出食指,在仅有的几个学生中间滑来滑去,最后终于指着我的方向:

“你,那位女生,说一下。”

我清了一下嗓子,干脆地回答:“《红楼梦》与《百年孤独》。”

喜滋滋的我竖起耳朵正准备接受教授的表扬,却被教授进一步追问:“那请你说一说,这两部著作,你之所以拿他们作比较的原因是什么?”

诶?原因是什么……觉得它们有共同之处呗,可以拿来做比较呗,但有什么共同之处呢?我一下蒙了,脑袋卡了壳儿,连《百年孤独》是马尔克斯还是罗琳写的都忘记了。

“呃……”我脑袋里跑马灯似的过着各种中文词汇,却基本上是“考研”“爱情”之类。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刻,一张纸条从斜背后传了过来,上面简略地写着:“虚幻世界,隐喻中揭示真相。”嗯?这应该是帮我的吧?太太太好了,这位无名英雄,我真是爱死你了。纸条上的字大大激发了我的思维,我赶紧就坡下驴,略带发散地补充说:“这个……《百年孤独》与《红楼梦》这两部巨著,他们的作者都是通过创造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虚幻世界来表达一种情感,但他们却不仅仅是现实世界的重复,而是运用了很多隐喻,在隐喻中揭示了世界的真相,谴责它的丑恶和虚假,表达了作者的世界观。”

教授听了,一愣,说:“这位同学说得不错”。

教授开始了下面的课程内容,而在座的其他同学都议论纷纷“这女生谁啊?”“这人好像不是我们班上的嘛”。

妈呀,差点儿丢人现眼了,我终于松了口气,扭过头去想感谢一下那个递给我纸条的人。这一看不要紧,一眼千年地击中了我内心深处最羞涩的祈愿。

斜后方安静地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他面容清秀,皮肤白白的,正低头记着笔记,样子很认真。那男生脖子上挂着一条很闪的白金十字架项链,好像还镶着钻,在教室的灯光下隐隐闪着光,男生左手戴着宽版的不知什么材质的手环,很像是什么密宗特有的配饰,让整个人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他的桌上放着几本书,有《新闻学》《传播学》什么的,看样子也不是单纯在上这堂比较文学课,搞不好也跟我是一样,是考研党的。而最让我惊奇的是,那些书里居然有一本FIC的《XX传》,跟我桌上的一模一样!

之前我怎么向上天祈祷的来着?“请赐给我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噢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吧!这位气质非凡的文艺青年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估计是某位天使哥哥正打算微服人间,听到了我的愿望,干脆亲自下凡,把自己拾掇拾掇赐给了我,算是,帮我圆了个梦,顺手拯救了一个剩女,积了点儿功德。

哥们儿,抬下头呗;哥们儿,认识下呗。我心里嘀咕着,可那男生压根儿没买我的帐,依然埋头苦读。我也不能老这么扭着头看他,搞不好别不过来了,只好回过神来,重又看了看手上的纸条——那纸条上的字迹隽秀清丽,还真是字如其人。

我认真在纸条上写了“谢谢你,同学”,想要递回给他,却又犹豫不决了:如果别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出于热心帮一个女生的忙而已,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这个面子问题可是我的死穴啊!

可能是我太想遭遇一场恋爱了。

唉!说不定我许愿时,天使哥哥正忙着嘿嘿或者嘘嘘呢,呵,我这么自嘲地想了想,竟觉得刚才萌生的冲动有些可笑了,把刚才的纸条夹进了自己的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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