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杨煜、小白薇与那二十九名死士已经斗到后来,二十九名死士已有十八位倒地毙命。
杨煜、白薇、以及剩余十一位死士皆气虚力竭,难以再斗,铮的一声,停剑止斗。
杨煜瞥眼间,望见杨骜面染冰霜,怀抱心妍走进军营,于是连忙奔去杨骜身畔。
“三哥,你回来了,妍不是在铁牢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见心妍表情古怪,恍若死尸,不禁疑道:“咦,妍怎么了,睡着了?不对,睡着了怎会张着眼睛?”
杨煜一路随着三哥的步伐,轻问出声,却见杨骜神色颓然,始终不做声应答嘌。
杨煜心中慢慢沉下,声音却越发的锐利:“三哥,告诉我,妍究竟怎么了!”
杨骜睇煜儿一眼,淡淡道:“让开。”
“我我不让开。嗵”
杨煜倏地攥住了心妍的手,却觉触手冰凉,宛如握住一块冷冰,他吓得慌忙松了开来,连连后退,直到背脊依上一根石柱,才站稳脚步。
“妍,妍的手好冷,三哥她是不是生病了,风寒,是不是?你你可有为她找来御医么?我我去叫邓御医来。好么,三哥。”
贾信走去杨煜身边,出声宽慰,“五爷,你就别逼问皇上了,他心中已经足够伤痛。心妍主子去的好生突然。这事任谁也是始料不及。”
杨煜双眼张大,眼中怒痛相交,倏地攥住贾信衣领,喝道:“你有种再给五爷再说一次!什么叫做妍去的突然?什么叫做任谁都始料不及!半个时辰前,我还与妍说话来着,你知不知道!”
贾信被勒得险些断气,脸憋得通红,咳道:“五爷,快放手。”
白薇落下两眼泪,扶住杨煜的手臂,劝慰:“杨五哥,你冷静下来。”
“滚开!妍没死,妍不会死。妍说过会一生一世心疼五爷。她不会丢下五爷一人先去!”
杨煜双眼血红,热泪涌出眼眶,先送了贾信衣领,随即啪的一声打开白薇的手,他心中骇怕至极,不敢朝心妍尸首看去一眼,不愿接受心妍已死的事实,于是发足疾奔,像疯了一般,朝军营外狂奔而去。
“妍没有死!妍不会死!”
杨煜边发足疾驰,边颤声喝道。
铁牢边,重伤倒地的柔妃、杨德广两人惊声呼道:“混小子!快回来!”
白薇惊叫:“杨五哥,你去哪里?”急忙追将过去。
杨煜耳边响起初识那日心妍的话‘我浑身是毒,近身三尺都得被我毒死’,喃喃道:“妍不会死,唯有煜儿闻了她身上蔷薇香,会被相思毒死,她却不会死。”泪迹漫下,打湿衣襟。
“妍”杨煜奔了一阵,脚绊在一块大石之上,栽倒在地,磕得头破血流,坐在低声,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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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淑贞缓缓走来,站在杨骜的身边,睇了一眼杨骜怀中已然人死尸凉的心妍。
“骜儿,她才咽气没有多久。这颗心脏兴许还能用。你快快下旨,让邓御医为玲珑施以换心之术,救活了玲珑再说其他!”
杨骜俊脸微微露出狞色,眸中痛恨交迸。
“母后。她是你孙儿、孙女的母亲。你是否该示意性的慰问一字半句?对一具死尸说出如此狠心的话,当真让儿臣好生心凉。”
梁淑贞一怔,儿子生分的语气令她心中莫名心酸,连退了两步。
“骜儿,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母后为了救玲珑。再有,世上美人多得是,骜儿何必对柳心妍念念不忘,若是骜儿喜欢,母后立刻张罗着为你纳选新妃!”
“够了。母后。儿臣不需要。”杨骜轻轻一笑。出声打断。
贾信神色异常,快步走来,凑在杨骜耳边小声嘀咕一阵,仿佛是查到军营发生的屠杀精兵之事,对杨骜据实以报。
杨骜双眸微微眯起,环视军营之中横七竖八叠卧在地的精兵尸首。
“这些,通通是母后所为?”
梁淑贞也不避讳,左袖一挥,“是又怎样?这些士兵不知通融,死不足惜!”
杨骜道:“母后可知,儿臣培养精兵花费了多少心血。与每位精兵都可谓生死之交,母后一声令下便取了我五千精兵的性命。可谓让儿臣痛心疾首。母后可明白?”
梁淑贞身子大颤,扶住小婢的手当做支撑,才站稳双脚。
“骜儿是责怪母后不通情理,胡搅蛮缠?怎样?骜儿是要治母后的罪么?”
杨骜想了一想,微微苦笑,“想必…”说到此处,微微哽咽,目光温柔凝着怀中尸首,“想必妍儿之所以死命,也是母后所逼。她所中之毒,也是母后所下。”
梁淑贞冷喝,“哼,是哀家做的,哀家承认,不是哀家做的,哀家却也不往身上揽。她所中之毒,与哀家无关。”
杨骜微微合起双眼,不愿多听。轻轻道:“天候、天骄,命人妥善安葬李德修极其部下五千精兵,皆以功臣之礼安葬。贾信,命人将太后娘娘送回帝都,让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内安心静养。没有朕令,不得踏出慈宁宫半步。”
梁淑贞大惊,身子摇摇欲坠,脸上神情悲伤不已。
“骜儿是要将母后软禁么?好,好!哀家一片好心,却被骜儿当做了驴肝肺!”
贾信上前三步,“太后娘娘,车驾已备好,请您起驾回宫。”
梁淑贞冷声轻喝,“走!”进了马车,离开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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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后,王帐内
杨骜坐倒床沿,凝着榻上心妍。
“邓御医,她几时能醒来?”
榻边椅上,正自为心妍把脉的邓御医,愣了一愣,皇上问一个死人何时能够醒来,这可真教人为难。
“皇上,心妍主子自行捏碎胸口斑斓蛛,剧毒已经侵入筋脉血液,已然无力回天。只是,她这一颗心脏,却被斑斓蛛过去两年多来吐出的粘液结成的薄膜裹住,是以心脏之内并无一丝毒素。她死去不多时,若是能够将心脏移植别处,兴许还能够跳动。”
杨骜点点头,轻轻问道:“玲珑那边情况怎样?”
邓御医道:“皇后娘娘伤势堪重,睡睡醒醒的。”说到此处,邓御医脸上露出红霞,极难开口:“只是皇后娘娘睡梦之中一只喊着‘哥哥’二字。想必对皇上思念至深,皇上可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嗯。要去看望的。只是”
杨骜深深看了一眼心妍,随即淡淡又道:“邓御医你先行去玲珑营帐内照顾她,朕缓一缓过去。朕与妍儿单独说会儿话。”
邓御医一凛,忙躬身缓缓退出王帐。
杨骜将心妍抱起,放在腿上,伸手将她衣衫拉下,露出雪白细女敕的肩头、胸月复,但见她左胸之上蔷薇依旧赤艳刺目,却已不见了斑斓蛛的影踪,想必已经化作毒汁尽数溶进了她的体内。
说是与心妍单独说会话,杨骜却一字不说,倚在墙壁之上,静静抱着心妍的尸首,安静的坐着。
一阵寒风自窗吹进,将桌上烛火吹熄了。王帐内顷刻间一片漆黑。
杨骜将心妍抱得紧了些。
“妍儿,屋内黑洞洞的,会害怕么?会怕的话,朕去点上烛火。”
心妍静静的,不说话。
杨骜轻笑,笑声中满是心痛。
“妍儿不说话,就是默认。胆小鬼,会怕是不是?呵呵,朕去为你点上烛火也是可以。但你要亲口求朕才可。说上一句‘三爷,妍儿怕’”杨骜说到此处,喉咙如同哽住了,难以成声。
回答杨骜的唯有习习风声,以及窗外飘雪之声。
忽见点点荧光飘进王帐之内,一点,两点,最终数十上百萤火虫飞进了王帐,莹莹弱弱,悬在帐顶,恍若璨星。
‘三爷,我可以把这些萤火虫放在卧房么,你你会不会嫌弃妍儿弄脏了屋子呢?’
‘不会,若是这些不够,朕再派人去捉更多萤火虫来’
那时,她住不惯皇宫主卧,他深夜带她回去睿王府。那夜她见夜空无星,他带她去捉萤火。这一切恍若就在昨日,如今她与他,却已天人永隔。
王帐外,天候、天骄、贾信三人正自偷偷向王帐内窥看,听着杨骜一人喃喃自语,几人纷纷抬袖抹泪。
但突然间三人脸色怪异,快速回转头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想象之事。
贾信连连叹息,心想皇上何苦,与一具中毒已深的死尸合欢,岂不伤了身子。
原来这三人方才所看到的,正是杨骜解开心妍衣衫,要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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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黎明
玲珑营帐之内。
帐帘轻掀,杨骜怀抱心妍走了进来。其后跟随贾信、天候、天骄三人。
“邓御医,立刻为玲珑施换心之术。朕,要柳心妍的心脏在玲珑身体里活着。”
玲珑于心妍的死讯已从邓御医处知晓。
她伤痛之下,心内却是狂喜,哥哥为了救她,竟不惜毁坏柳心妍的尸首,挖其心脏,让其不得全尸,也要为玲珑治病,哥哥爱的是玲珑!只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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