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主意已定,那么事不宜迟,老夫这便为两位女主子施手术。”
邓御医当即命两名仆从搬来一张闲置在旁的床榻,与玲珑所卧床榻并作一榻。
杨骜微微颔首,将心妍平置在空榻之上,脑海之中忽然想到方才在王帐内与心妍欢好之时,她体内尚有余温,不禁心头一荡。
“邓御医,有无可能,妍儿仅是暂时闭气,稍加时日,便会自行醒来?”
邓御医乍闻此言,心中着实一惊,“这,爷稍后。”连忙拿起心妍右腕为其把脉,但觉已全无脉象,这才摇首而叹嚅。
“从脉象来看,柳主子决计不能苏醒过来。除非”说到此处,邓御医想了一想,才又摇了摇头,话锋一转,续道:“也没有什么除不除,非不非了,柳主子怎样也无苏醒之机了。”
失落之色纠缠眼尾,唇畔亦勾勒出一丝寂寥弧度,杨骜点了点头,“那么,朕再问你,若是妍儿的心脏移移去了玲珑体内,那么待玲珑康复之时,可会带有妍儿的意识么?妍儿的心里可还记得朕么?”
玲珑拧眉,撑起上身,虚弱道:“你你”哥哥难道想她获得柳心妍心脏之后,用柳心妍的心爱着他,岂有这等荒谬之事,那颗心脏移到了玲珑的体内,便是她玲珑的,岂会带有一定一点柳心妍的意识,即便是有,她玲珑皇后也会将其剔除的干干净净紧!
邓御医微微一怔,皇上这问题着实像是一个懵懂少年,心脏不过是人体的一个重要器官,移到谁的身上便为谁所用,又怎会带有原主人的意识。但眼下却是不敢让皇帝失望。
“皇上,天下之事,难有定数。不过,凡事总有可能。柳主子与皇上两情相悦,情比金坚,相信无论她的心脏移到谁的身上,她心中这份情爱也不会灭去。当然会记得皇上。”
杨骜心头一震,眼中投出欣慰的光,邓御医妙手回春,可谓神医,他的话绝不会有假。
“邓御医,请为玲珑施救。”
邓御医唔了一声,缓缓道:“换心之术非比寻常手术,中途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稍有偏差,那么非但使得柳主子白白献出一颗完好心脏,便是连玲珑皇后也救治不活。”
杨骜即刻会意,抬起左手,对身后之人令道:“贾信,派兵把守玲珑的营帐,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军法处决。”
贾信道:“是。”转身出帐。
邓御医见皇帝始终站在床边,许久许久,全然没有离去之意,于是支吾片刻,轻声道:
“皇上,老夫有个怪癖,动手术救治患者之时,不喜有人在旁观看。若是有双眼睛盯着老夫一举一动,那可真是为难的紧,一场手术下来,不是救人,反而成了杀人。更别提被皇上这么一双精睿无比的双眼凝视,那可真是双手如脚,不能握手术刀了。”
“嗯。依邓御医。”杨骜淡淡回答,而后抬手对营帐之内恭谨候着的数十仆婢、侍卫轻令:“全部退下。”
待众人退出营帐之后,杨骜缓步走到窗前,背对邓御医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飘扬大雪。
“邓御医,在你手术完成之前,朕决计不转回头去加以窥看。朕担心这两人的安危,怎也做不到在外等候。便让朕在此等候,可好?”
杨骜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心中一个声音在说玲珑醒来一瞬,可会用妍儿的语气与他说话?若是妍儿的心脏、玲珑的身体,两人合作一体,那么他便不需再二择其一,如此一来,便可将心意投注到一人身上,全心全意爱一人。
“是。皇上一言九鼎,说了不回头窥看,那么定然不会回头窥看,皇上留在屋中也是无妨。”
邓御医一言甫毕,先行以麻醉之药将玲珑麻醉,至其昏厥,随即持剪刀剪开心妍、玲珑二人的衣物,露出两人心口肌肤,却并未使二人胸乳曝露,虽说丑不避医,但毕竟这是皇上的女人,虽是将死病患,依旧要谨慎礼待。
待到二人心口露出,邓御医拿起锋利刀刃划在心妍心口皮肉。
便在此时,营帐之外响起乒乒啪啪的兵刃相交之声,声音颇为急促,想必来者怒意非常……
随即只听杨煜粗噶的嗓音喝道:“三哥!你你出来!你要把妍开膛破月复,挖她的心脏给你玲珑妹子治病,是不是?”声音中不无怖惧,却是壮足了胆子,豁出去了,才如此呼叫。
杨骜在窗边而站,杨煜一阵呼叫声后,忽听得背后邓御医粗声喘气,好似被外面声音打扰,分了心。
杨骜因答应邓御医不回头相望,于是并不回过头去查看邓御医状况,沉声说道:“邓御医切莫担忧,营帐之外重兵把守,煜儿一时片刻进不来。”话语放落,便听邓御医呼吸平缓,仿佛放了心。
又一阵激烈兵刃激斗之声,杨煜的声音又近了半丈。
“三哥,你躲在营帐是怕煜儿把你打翻在地,让你站不起来么?不过,即便你躲在营帐内,煜儿也是要进去把你揪出来,照样把你打翻在地。让你站不起来。”
一名女子的声音道:“杨五哥,你三哥害怕你啦,他不敢出来跟你打架。直接冲进去,把他按翻在地,一阵狂揍!”却是白薇的声音。
“反了。聂擎天的妹子。”
杨骜眉头皱起,快步出帐,但见偌大营地银光闪闪之下,杨煜、白薇正与侍卫缠斗。
“众兵退了,让你们五爷前来见朕。朕倒看看,怎么个按翻在地,一阵狂揍。”
“是。”侍卫呼喝撤剑,让出路去。
杨煜冲到杨骜身前,站住脚步。指着方才与他缠斗的侍卫,说道:“三哥,这些兵娃子说你要邓御医毁损妍的尸首,还告诉他们不能让任何人打扰邓御医毁损妍的尸首,是不是呢!”
杨骜挑眉,颔首道:“为兄是那样说过。”
杨煜冷笑,“三哥果然磊落,办了坏事也直认不讳。哼,煜儿要将妍的尸首带走安葬。请三哥速速让开路去。”
杨骜轻笑,“她的尸首,轮不到你来安葬。朕自有打算,或是丢了、或是烧了,或者抛尸荒外,都不容旁人操心。”杨煜气恼,“你!你敢!”
“不错。朕敢。”杨骜耸肩,心想妍儿的尸首他怎舍丢弃,见杨煜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淡淡续道:“但朕看你心意已决,仿佛不拿到她尸首,决计不会轻言放弃。好,朕也不欺负你,若你能胜过几场比试,那么朕便将妍儿的尸身交给你,任你料理。这样可好?”
杨煜眸光一动,心动道:“此话当真?三哥不要出尔反尔。却不知怎么个比试法?”
仆婢呈上大椅,杨骜轻拂衣摆坐倒在椅,“天候、天骄、飘絮、贾信,你四人分别会一会煜儿,若是你四人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败在你们五爷的剑下,那么朕只好将妍儿拱手相让了。”
四道身影齐齐纵到杨骜身畔,各自仗剑而立,齐声说道:“是!属下尽力而为。”
飘絮握剑在手,上前七步半,朝杨煜轻轻拱手。
“五爷,欲得美人,谈何容易?不斩妖除魔,闯关斗怪,那是得不到的。飘絮是你第一道关卡。请吧。”刷的一声,银刃劈向杨煜的额头。
杨煜道:“好,那便试试!”啪的一声,右臂提起,剑尖撞在飘絮的剑身,将额前长剑格挡开来。
白薇道:“杨五哥,你和飘絮、贾信、天候、天骄几人身手不相上下。估计这么打下去,根本就难分胜负。除非跟他们比拼体力,打到后来,你们五人之中有人先累死或是饿死了,那么胜负才见分晓。但是么,你一个人,他们四个人,累死、饿死那个人指定是你!”
杨煜右手将剑抛出,左手倏地握住剑柄,铮的一声,剑尖刺向飘絮的俏脸。
飘絮‘啊呀’一声,侧头避开,大喊:“好粗鲁!女孩儿的脸,你也毁么。”纵到杨煜身后,呼的一拳砸在杨煜背脊,顺势斜刺一剑,指向杨煜的背心。
杨煜瞪了一眼白薇,“我还没比输呢,你便已经开始诅咒我!谁娶你回家,真是自讨晦气!天天指定被你赌咒死了!”持剑伸到背后,迎下了飘絮袭到他背后这惊险一剑。
白薇表情又是担忧又是佩服,担忧杨煜兴许要被飘絮刺伤后背,佩服杨煜轻而易举便将危险化解而去。
“我哪里是诅咒你呢,我是提醒你,你那诡计多端的三哥是要这四人困住你的手脚,跟你疲劳战,然后呢,你们斗他七八、十几个时辰,这对邓御医施手术来说却是已经大大的足够了。”
杨煜叫道:“啊呦!小白薇,杨五哥却没考虑到这一点!糟了,妍!”刷刷刷的狂劈乱刺,逼退飘絮,直冲向玲珑营帐之内。
杨骜正自闷闷饮酒,见杨煜疾奔而至,于是食中二指夹起酒盅倏地投射而出。但听砰地一声闷响,杨煜左膝中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跪倒在地,在地上滚了几个筋斗,才弹起身子。
他站起一瞬,铮的一声,飘絮长剑已经挺到他的咽喉。
“嘿嘿,杨五爷,第一回合,飘絮胜了。”
杨煜冷哼,斜睨过去,“你一届女流,五爷让着你!得意什么。”
白薇不快,瞪着杨骜:“怎么就是飘絮胜了?明明是皇上出暗器偷袭杨五哥,才给你飘絮大姐钻了空子。不然,飘絮大姐可差的远了!”语气中对杨煜充满钦服。
飘絮朝白薇耸耸肩,“那便怎地!赢便是赢,输便是输!结果就是这样,飘絮赢赢赢了!你们认是不认!”
白薇喝道:“不认!”手握剑柄就要抽剑与其相斗。
杨煜不悦,“下去。”
白薇一凛,“是。”手推剑柄,还剑入鞘,退后三步。
贾信赤手而出,朝杨煜微微一躬身。
“五爷,奴才是你第二道关卡,请吧。”呼呼风响,掌风推出,已到杨煜胸胁。
杨煜险些受掌,倒身纵开。两人连斗七八十回合,也难分胜负。
营帐之内。
邓御医满头大汗,双手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小心翼翼放在玲珑胸腔之内,一根一根接起动脉血管,随后将玲珑伤口皮肉缝合。
随即拿起玲珑的手腕,探她脉搏,感到她脉象稳定,生命体征安然,他附耳她胸口,只听心脏跳动之声虽微微弱弱,但已经慢慢复苏强壮。
他不禁呼出一口气,“柳主子的心脏在玲珑皇后体内,却是不受排斥,极是吻合。想必不多时,玲珑皇后便能睁开眼来。随后休养二三年,便可痊愈。”
邓御医低头一瞬,但见心妍胸腔之内空空无物,仅剩下血浆流动,他登时吃了一惊。
“柳主子死去已经几个时辰,何以血液兀自流动?难道却是因为她因种斑斓蛛毒,一时心痛难当,猝死过去?并未死的完全?等等,既然血液尚自流动,那么若能为她配上一颗尚且跳动的鲜活心脏”
邓御医喃喃自语,抓耳挠头,忽然间目光望向桌上盘中方才自玲珑胸腔取出的心脏,心道这颗心脏虽被匕首所伤,但却依旧微微跳动,虽不能支撑多时,但不妨一试,兴许柳主子她
于是,拿起玲珑的心脏,往心妍胸腔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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