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子?”李太后听到张凡这么一说,满脸疑惑之余,也是皱起了眉头,“怎么了?难道说太傅担心朝廷拿不出来这比银子不成?”虽然说李太后明白,如今的朝廷国库当中能有如此丰厚的收入,实际上多半还要归功于张凡。不过作为上位者自然要有一种坐享的优越感,再说了,这个国家如今就是她的,就连张凡也不过是给他“打工”的一个人而已。所以,李太后并没有对张凡的话表现出什么担忧,反而还有了一种优越感混杂在其中。
“微臣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张凡说道,虽然面对的是李太后这种轻微地指责,不过张凡是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微臣虽然不在户部当值,也不知道如今朝廷每年能收多少赋税上来,不过大概的数字,微臣还是能够估算出来的。如今的朝廷,别说是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也能拿得出来。”
对于张凡的话,李太后又是露出了笑容,不过随即,笑容就变成了疑惑:“那太傅为何说是为了银子的事情而来?”
“实际上,微臣之所以说这件事情,也是想要给朝廷省钱罢了。”张凡笑着说道。
“省钱?怎么省?”听到张凡这么一说,李太后不由得问道,“难道说让朝廷少拨些银子下去不成?万一因为银子不够,耽误了治水大事,此事如何是好!”
“不,太后误会了,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张凡赶忙解释道,“治水是头等大事,微臣又岂能不知,更加不会在这等大事上面做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太傅所谓的省钱又是从何而来?”李太后见张凡如此回答,不由得是更加疑惑了。
“太后,以往治水的事情,微臣也碰到过,想来太后也不会不知道。”张凡开口说道,“微臣请问太后,以往治水之时,但凡所需的银钱,最后朝廷所拨下的都要多出多少?”
“这……”张凡的这一问,让李太后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话了。并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是她心中明白的很,张凡所说的这番话是一点都没有错。
正如之前所多次提到的一样,大明朝是个天灾都不断的朝代。先放在一边,天灾就已经够让人烦恼的了。而在以往,倘若是遇到了治水这种事情,朝廷自然是非常重视。等到下面将需要用到的银钱数目报上来之后,朝廷立马就会将银子拨下去,而且是一下子全部。
那这一次的河南来举个例子,治水要五十万,重建也要五十万。那么朝廷必然是会将这一百万两一次性拨下去。
不过,实际上的情况跟这还有些不一样。实际上每一次,朝廷都会在这个数目的基础之上多拨下去一些银子。一百万,一般都是一百二十万,一次到付的。
为什么?这个问题就太简单了,因为下面有着数之不尽的贪官污吏。银子在路上还没有到底放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少掉很多。而等到银子到了地方,在经过当地的官员们的手,那就不知道还能有多少真正是用到治水大事之上的了。到了最后,就算是朝廷想要清算,也是毫无办法,管理十分的混乱,很多都是毫无名目的伸手要钱,而之后根本就连当初是什么人将银子给提走的都不知道。最终,虽然愤怒,但是也只能够如此不了了之。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这种情况是一直都有发生。无论朝廷想出来什么办法,全都是治标不治本。或许当时还管用,但是等到下一次,人们就又想出来对付的办法了。
而前面所说的,一百万给一百二十万,实际上如果能够花两百万将事情办妥的话,户部尚书就要谢天谢地了。
张凡这么一说,李太后也是完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太傅所言,哀家明白了。”李太后的眉头紧锁,轻轻地说道,“只是,这种事情,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倒不是哀家不想,刚才太傅刚刚提起此事之时,哀家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出来,实在是因为对这种事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其实之前,哀家同意张爱卿在此次治水之事当中试用那《考成法》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最大的一点就是希望能够物尽其用,不要让银子被那些歹人拿去了。如今太傅复言此事,太傅的好意哀家能明白。可是哀家实在是不知道如今还能怎么做了。”
“太后的心情,微臣能够明白一二。”张凡说道,“微臣也明白,张大人的《考成法》若是实行,对此必然是有好处的。将来若是有何人敢于贪渎,只要最后审查之时,全都能够一目了然,没有人能逃得掉。
“不过,微臣还担心一点。微臣并不是说《考成法》不好,反而觉得这个法子的确精明。只是,这一次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又是试用。下面很多不了解的人,还不明白这个法子到底能做什么,有的甚至会觉得,这是朝廷想出来的另外一个法子,除了换了个名字以外,跟以前的办法是换汤不换药的。这么一来,他们不害怕这个法子,就自然不会停止贪渎。
“而等到最后清查之时,虽然是能够将贪渎之人一一揪出来。可是那个时候,治水也已经结束,该花的银子也都已经花了。而且,就算是揪出了那些贪官污吏,银子能不能够要的回来还不一定。等到那个时候,为时已晚,而且不说朝廷损失严重,即便是张大人的《考成法》再有成效,却也会被朝中的官吏所抨击,实在是不妥。”
了张凡的这么一番话之后,李太后是一阵低头思索,“太傅所言确实不虚。只不过,哀家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此事。”
“太后。”这时候,一旁的冯宝开口了,“张太傅如此说话,想来已经是想出来办法了。”
“对啊。”李太后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抬起了头,看着张凡,问道,“不知太傅可有什么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不敢当。”张凡说道,“不过微臣倒也的确是想出了一些办法。”
“快些说来让哀家听听。”李太后赶忙说道。很显然,听到张凡有办法之后,她很是急迫地想要知道。
“以微臣之见……”张凡说道,“这事情是不是可以这么办?以往,哪里发了水患,朝廷派了人前去治水之时,自然是要将银子拨下去。不过以往,朝廷拨银子下去的办法,实在是有欠妥当。还拿这次来说,河南治水以及重建总共需要一百万两白银。而朝廷定然是将这一百万两一次就拨下去。微臣觉得,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告诉那些贪官,让他们来贪渎。
“微臣的意思是,能不能如此。河南治水只要五十万,而且据潘大人的奏折所言,虽然河南此次大水为伤及百姓性命,但是水势颇大,十余处州县遭灾,而且毁坏严重。再加上如今还在多水的季节,据潘大人的估算,这治水的时间,怎么着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那朝廷是不是就先将五十万两银子拨下去,让当地用于治水。等到治水差不多了的时候,再将另外的五十万拨下用于重建。如此一来的话,给的银子就这么多了,倘若是不够用,朝廷便可以质问何故如此了。而且如此一来的话,要是有什么人敢于贪渎,问题马上就能看得出来,还能够及时止住这种势头。不知太后以为如何?”
“嗯……”李太后听完了张凡的话之后,很是认真的一番思索。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张居正和冯宝那边:“张爱卿,冯宝,你们都说说,太傅的这个法子如何?”
“太后。”首先开口的是张居正,“微臣在来之前,太傅便将此事跟微臣提过。微臣也是一番思索,觉得此法应该能行。”
“奴婢也是赞同太傅所言。”冯宝并没有说什么理由,只是表示自己赞同罢了。
不过如今,即便是这三个在李太后面前是算得上最为能够信任的人都赞同一个法子,而李太后却是还在考虑着。
“话是这么说,不过哀家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太后很是犹豫地说道,“实际上,太傅的这个法子,先皇以前也在无意之中和哀家提过。不过还未等到哀家开口,先皇便自己否决了这个办法。
“倒不是说别的,只不过,这银子如果不一下子就拨下去,总是会让人觉得,朝廷有些底气不足,或者是不重视治水的事情。如此一来,只恐怕当地的百姓会有所埋怨。而且当地的官员也会以为这是朝廷因为银子不足而找的借口。这么一来的话,治水之事可就有些麻烦了。”
听到这里,其他人自然是明白的。原来李太后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而实际上,之前张凡跟张居正提出此事,而张居正也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今,李太后既然已经提出来了,这又应该如何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