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才在南京下火车后便乘上当晚去屯溪的汽车,经过一夜颠簸到达a县,回到乌石已近正午,他将变器交到大队后便急冲冲的去了小倩家。张老师刚从学校回来,见到梦才,一脸惊喜:“回来了,怎么出去才一个礼拜就变的又瘦又黑?”梦才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焦急的问小倩有没有打电报回来。张老师笑了,说:“看你急的,她打了,一个礼拜前就打了,电报上她还专门提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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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笑着问:“小丫头路上没有和你耍脾气吧?”
梦才说没有。过了一会有点担心的说:“小倩这次不会留在北京吧?”
张老师道:“不会,我准备让她在这里念完高中再回去。”见梦才哈欠连天,说:“你先在躺椅上睡一会,等饭好了我再喊你。”说着起身去厨房做饭。
夜里车上没有睡好,梦才靠着躺椅不一会就进入到梦乡,小倩又出现在梦境里,不过这次没有性——他们骑马奔驶在草原上,到处是鲜花、芳草、小溪……突然电闪雷鸣,他们的马四处狂奔……他惊醒了——张老师这时正端着菜从厨房进来,她笑道:“你睡的好香。”
吃过晚饭,梦才回宿舍。推门进去,吃了一惊:小鲁头上裹着绷带,其他人脸上也不同程度的挂彩——“你们这是怎么——”他惊讶的看着大家,“是谁干的?”
“还不是这个王八蛋!”小鲁对靠墙的一张床投去愤怒的目光,那是王东生的床。接着他用悲愤语气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是这样的:
三天前,有半个月未归的王东生突然带了两个人回来,和小鲁说他准备回家待一段时间,要带三百斤大米回去。作为组长的小鲁当然不能同意,说这些粮食都是组里其他人劳动挣来的,你王东生几乎一天地都没下,怎么随便就把大伙的口粮拿走呢?
因为这关系到下半年大家吃饭的问题,所以组里其他人也斗胆帮腔说不能拿。王东生是何等人物?那能容忍这等羞辱,立刻暴躁了,顺手拿起个茶杯就朝小鲁丢过来,小鲁额头立刻血流如注。一道来的两个同伙当然也不是善茬,一拥而上对在场的小马小李小金一顿暴打。
“这事大队知不知道?”梦才问。
“知道,”小鲁面色忧郁的说:“打架的那天王书记和张主任都被人叫来了,可被王东生他们一吓唬又都缩回去了,至于陈德军连到场都不到场,他正好在看我们的笑话。”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过两天,这小子还要来找茬,到时候我和他拼了。”
“不会吧,这家伙有这么猖狂?”
“怎么不会?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那天正好中午,来看的人多,他才住了手,临走时搁下话要我们等着,一个星期内还要找我们算帐。”小鲁看了一眼小马他们,叹了口气,“梦才,这组里就你还有些胆量,如果那天我和他们***干起来,你能不能帮老哥一把?”
梦才没有马上回答,他沉思了片刻说:“我不想打架,不过也绝不会坐视你老哥挨打,只要在场我一定会上去拉架。”
小鲁没有说话,看的出他对梦才的表态非常失望。
梦才也为自己的话深感内疚,但他能怎么回答呢?王东生是个亡命之徒,他不想和这小子闹翻。不过梦才也感到了危险的迫近,王东生正在成为这一带流氓知青的领袖,正越的飞扬跋扈。而且这个坏蛋对梦才也变的越来越不满,特别是当他和组里其他知青生矛盾,梦才出来充当“调解者”的时候。王东生已经为此警告过几次了,梦才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和这个家伙生冲突,但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遭到毒打的时候,他实在不忍心不管。他预感他们之间的矛盾迟早是要爆的。
在梦才回来的第三天中午,王东生带着四个人来到乌石。四个人中有一个是梦才以前认识的牛头山“野牛”。他们显然是来找小鲁“算帐”的,梦才见情况不妙,急忙上去挡住他们,小鲁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看到气势汹汹的王东生一伙,也不想拼什么命了,趁着机会溜出了门。待到王东生醒悟追出房子,他已经消失在乌石城的曲径深巷中了。于是王东生的愤怒都转移到这个“好心肠的调解人”身上,他上去封住梦才的领口,破口骂道:“操你***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对准面门就是一拳——梦才头一扁闪过,趁势解月兑封住自己领口那只手。接着他又机敏的躲过王东生一连串的“鸳鸯脚”——“野牛”上前拉住王东生道:“算了算了,梦才也是个大好人,干吗和他过不去!”从刚才的几下过招中,王东生已经清楚对手的本事,知道对方并不是好对付的,便借机住了手。
趁他们闹的这会儿,小组的其余人都溜了。王东生余怒未消,便要他的几个同伙把他们的被子扔到了屋外,一个外号叫黄毛的小子狞笑着掏出了打火机,刚要点火,梦才上去拦住——“你***又来管闲事!”王东生又动怒了。
梦才忍住怒火道:“他们也都是些老实人,这么大热天还去地里干活,全县的知青里找不到这样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互相糟践呢?”
黄毛不安的看看梦才,又看了看王东生,默默的将打火机放进了口袋。其他几个家伙站在那里也突然变的挺不自在,看的出梦才的话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了。静默了片刻,王东生怒道:“你***尽充好人,那他们不给老子口粮的事,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梦才镇静的回道:“当时我不在家,你问他们要粮食的事我不很清楚,不过我认为既然你的口粮在我们组,你又不经常回来吃饭,就有权利取走你的那一部分——我回来后听组里人讲,他们只是觉得你上次要拿的太多,把别人的也拿了,你吃饭,别人也要吃饭——另外,他们说,你从来也不上工,你的那份口粮等于是大家帮你出的钱,不过这个好办,你有钱就出几个钱,没钱也就算了,钱不多,才三四十块。”他停顿了一下说:“你口粮的事包在兄弟身上,我去和他们说,你的口粮每年大约三四百斤,你拿一半走,怎么样?”
王东生露出了笑容:“你这说的还像人话,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到时候老子还拿不到粮食,可要拿你小子开刀。”
梦才见气氛缓和,忙带点讨好的说:“那当然,现在已经不早了,兄弟今天做东,请大家喝酒。”野牛几个都夸他够朋友。
当稳住了诸位“煞神”之后,梦才开始为做东的事愁了,组里那些家伙跑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而他身上只有几个叮当作响的硬币,再说现在已到正午,即使有钱又到那里弄菜呢?挠了挠头,只好厚着脸皮去了张老师家,从她家拿回一刀咸肉和一些蔬菜,又去供销社佘了五斤散装山芋白干拿回来交给那几个人打点。半个小时后,饭熟肉烂,年轻人们开始了他们的吃喝。
这帮人虽然野鄙,但也直爽,酒至半甜,他们便和梦才称兄道弟起来。其中一个人问:“梦才老兄刚才略微地动了动,便显得身手不凡,是不是学过什么?”
梦才摆手道:“我什么也没学过,只是常年在崇山峻岭上跑,跑的腿脚灵活些罢了。”
“娘的,你少和我们这些大老粗来什么罢了罢了的,”野牛笑骂道,“你有本事就有本事,别装佯,**教导我们:虚心过分使人退步。梦才老弟,你以后多跟我们出去跑跑,别老呆这山沟里不出来。”
“他怎么会舍得离开这山沟呢?”王东生不怀好意的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他转过脸眼看梦才道:“听说你在此地弄到了一个漂亮妞——据说还是清河中学第一朵花呢,我们昨天还商量去鉴赏鉴赏,对不对,黄毛?”黄毛赶紧点头。
“听谁说的?”梦才警觉的看着他们,“你们听人乱说,她是我认的干妹妹,才十二三岁,她姑妈怕上学路上不安全,叫我帮忙接送一下,你们千万别乱说,传出去不好。”
野牛笑道:“看梦才老弟紧张的,请放心,朋友妻不可欺,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来,为你有个好老婆干杯。”
梦才想再辩解也是白搭,只得举起酒杯苦笑道:“为我们大家都有个好老婆干杯。”
这天中午梦才豪饮了一斤半白酒,他的酒量和意志力让这帮人折服了,不过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下午他一个人跑到山上的木屋,在那里吐的一塌糊涂,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从昏睡中醒来。
可是梦才付出的代价却没有得到同组火伴的认同。当小鲁得知他答应给王东生口粮的事,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过了一会说:“那个小子虽然不常在组里,但每次回来总带了一大帮人,一住好几天,消耗的粮食一点也不比我们少。”小李和小马也跟在后面叽咕说梦才背着他们做好人。梦才勃然大怒:“那时侯你们一个个都躲到那去了?现在却跑出来称英雄,跟你们说,当时要不是我,你们几个的被褥早被王东生他们烧成灰了。”这么一火,这几个人才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个星期,王东生回来拖走了大约二百斤粮食。那天梦才正好又到青岚岭寻找他的师傅去了,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情。这次小鲁到没说什么,但小李和小马在下面又叽叽咕咕,话落到梦才耳朵里,不免又是一场大火。
这件事让梦才懊恼极了,自己为了组里这些人几乎和王东生他们撕破了脸,可现在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他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两面不是人的傻事了。和伙伴们闹的如此的不愉快,这让他更加想念远在北京的女孩了,她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被她妈妈原来的单位北京舞剧团留下来?他越来越担心这个问题,常常去张老师家想探点什么。张老师明白了年轻人的心病,道:“小倩会回来的,她最近来了封信说可能八月底回来,还特别问到你的情况,可又不让我告诉你,这鬼丫头!——真弄不清你们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梦才也不好意思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