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明眸一转,淡定地说:“白门主是武林德高望重的尊者,所说之言自然有理。不过,我还是斗胆说几句。古语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苍龙是杀了很多人,可苍龙毕竟是一柄剑,一柄冰冷的剑。我们有血有肉的有灵魂的人尚且有做错事的时候,行走江湖,过的本来是刀子上舌忝血的日子,诸位敢说,生平没有做个一件错事,没有杀过一个人,或者说没有错杀过一个人么?哦!当然是有的,像白门主这样的尊者,自然不会错杀。”她说着,看了看白先宇,白先宇不禁脸色微变,脸有愧色。
回雪微微吸一口气,感伤地说:“说到冤死的亲人、朋友、同门手足,玉箫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他们做错了什么,竟然一夜之间命归黄泉。要说仇恨,我的仇比天大,我的恨比海深。我不知道行凶之人出于何种目的,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可我不想报仇,也不会报仇。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了解。如果我把仇人给杀了,自然会有人为之报仇,又是一场仇恨,一场厮杀。所以,我只希望,作恶之人能够忏悔改过,不要再作伤天害理之事。古圣人还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些将要或想要取人性命之人还望三思。哪个不是妈妈生的,爹妈养的,哪个不是独一无二的,哪个之命不是宝贵的,我们虽不能选择生,但可以选择死,凭什么你就可以取人性命!”
她顿了顿,仿佛把悲恨之情压回心底,接着说,“诸位前辈放心,苍龙是嗜血,可它现在的主人是我,我不会让它作恶的。”
大胡子老一嘀咕一句:“老子要是能当,早就当啦!”
苍龙剑剑锋向下,乖乖地呆在武场上空,还在兀自发亮,淡蓝的光芒很幽冷,却很诱人。自从沈长天把苍龙剑刺进伤心崖壁后就有无数人去那儿寻找,可不得结果。如今,苍龙剑显露在人前,一颗颗贪婪之心不由得躁动了。虽说它的主人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听说武功厉害得很,可怎么也比不上当年的沈长天吧,于是,夺剑之心在有些野心家中暗流涌动。
“武林至宝?”回雪眨巴着眼睛。
魑魅二鬼惊呼:“什么?”并且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不仅他二人,其他人亦是如此。不三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师父,说了半天,你还不愿意啊?”
众人已经吵吵嚷嚷了,皆觉得奇怪,人人都想当盟主,只是没人举荐,没那个能力,如今有个人大家拥着要她当,她不当,这么便宜事都不干,真是没见过。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魑魅二鬼了的哈哈大笑,活蹦乱跳,手舞足蹈。清心师太、刘宗预、太无常、云缥缈等皆不动声色,许是默认了。
她回过眼看着他,倔强白了他一眼,倔强地说:“哼!谢啦!不必!”她忽然的这句话,引起不少迷惑,她即刻回过脸,以笑容掩盖方才的唐突,问道:“诸位真的要我当盟主?”
众人一阵唏嘘,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苍龙剑拿到手了,又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容易,就应早一步动手啊!
众人一怔,互相看看,纷纷响应:“正是!”“是!”
白先宇语塞,唧唧哦哦了几声。
听得此话,除沈昊外,无人不大吃一惊,不知从何回答。
那人右手持苍龙剑,右手握住旗杆,双脚支撑在旗杆侧边,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脸上得意之色毕现。
大胡子老一嚷道:“你不是耍我们吗!武林盟主都不当,你还想干什么。”
群豪听了七星长老的一番话,看看身旁的人,不约而同地举臂高呼:“武林之大幸,苍生之大幸!武林之大幸,苍生之大幸!……”
“北极圣珠?”回雪重复一句。
其余六位长老也同声高呼道:“得此盟主,武林之大幸,苍生之大幸!”zVXC。
“就是什么?”回雪好奇地追问。
呼喊声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天动地,从白龙山上一直传向天外。
众人一阵唏嘘,此人不就是假不真吗?
沈昊看看回雪,诡秘地一笑,回雪见了,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想到刚才他的用心,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懒得理他。
回雪黛眉微蹙,很无知地问:“只是,我想问一下,盟主要干什么?”
“我根本没说过,你要怎样,反正我不干,要当你当好啦!”回雪很无辜地说,甚是无理,话语是不负责任的,却更让人觉得她天真可爱。
“就是北极圣珠。”白先宇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呼喊之声渐渐停歇,众人热情似火,激情四射,目光灼灼,满面期待地望着回雪。回雪望望太阳,觉得头晕目眩,几欲晕倒,忽然,边响起沈昊的声音:“怎么,想晕倒了?要不要我扶你?”此话是他用内力传至她耳朵的,其他人并没有觉察到。
众人一愣,皆想:“白门主的意思是……,他也同意回雪姑娘当盟主么?是了,再明显不过了。”
“嗯!不错!”白先宇点点头。
慈悲往往比悲愤更能打动芸芸众生之心,这也是观世音菩萨信仰之盛的原因。大慈予人乐,大悲拔人苦,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是慈悲的化身,而此时,众人眼中的回雪就如观世音菩萨一般,大慈为怀,大悲为心,神圣高洁。
人群中有人嚷嚷着要参见新盟主,登时又变得热闹起来。
回雪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瞪着大眼睛,猛然说:“等!等!我还没答应做什么盟主呢?”
回雪笑而不答。
“北极圣珠谁都没见过,白门主怎么可能知道呢!”沈昊淡淡地道。龙出宇林。
站在前面的一个大汉站前一步:“回雪姑娘聪明伶俐,武艺高强,大慈大悲,实在是武林盟主最佳人选。我老黑汉再无异议。”
白先宇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分辨已无益,私下盘算:“这丫头在怎么伶牙俐齿,也只是个未见世面的丫头,她当盟主总比姓吴的好。我手里有天罗地宫的地图,还得靠她解开,暂且让她一让。”他打定主意,便说:“回雪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襟,白某佩服了。”
众人汗颜且无语,回雪确实没说过要当盟主啊!
天枢长老看准时机,高声道:“回雪姑娘小小年纪,竟看得如此通透,不愧是玉箫门后人啊!若武林能得此盟主,真是武林之大幸,苍生之大幸啊!”
议论纷纷之时,忽然,有个身影从人群众跃起,直冲向武场中央。此人出其不意,出手迅速。魑魅二鬼护师心切,心想他是冲着回雪而去的,已抢先来到她身边。那人的直冲向苍龙剑,瞬间又窜到场中插着的旗帜上。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苍龙剑已然被他握在手中了。
白先宇暗自后悔不该发表刚才那番言论,而给了回雪如此机会。他那番话激起的是悲愤,回雪的一番话引起的是慈悲。
白先宇暗自欢喜,心想:“此丫头刚上任就出了大糗。白某就帮帮你吧!”于是站起来,说:“回雪姑娘,武林盟主之职责乃是统帅武林,维护武林和平正义。当下要务,是铲平魔教,遏制魔教野心,避免一场腥风血雨。细而言之,就是要找到罗刹极地,取得武林至宝。”
“北极圣珠,就是……就是……”白先宇抚抚着胡子,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众人被她这段长篇大论震慑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见解。
“是啊!我没说要当盟主啊!没说过是吧!反正我不当,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带领这么多人,还要去找慕容沧海算账,他不来找我,我已经阿弥陀佛啦!”回雪一脸天真的模样。
此话说得热情澎湃,回雪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群豪竟听得津津有味,甚是激动。
假不真,原名贾臻,别号假道士,从前是进过道观,耐不住寂寞,后来投靠道圣剑山庄门下,此人生性机灵,悟性又高,学武艺速度很快,得到刘宗预的悉心教导,武功进步神速,后来犯了严重错误,触犯门规,被逐出山庄,从此在江湖上漂泊。
贾臻苍龙剑在手,傲视群豪,狂笑几声,得意地说:“丫头,你不愿当盟主我来当好啦!哈!哈!哈!我当盟主,你当盟主夫人!哈!哈!既得神剑,又得美人!哈!哈!哈!”
回雪仰头看着他,面色平和,并不因他夺了苍龙剑而恼怒,也并不因他言语不敬而生气。
贾臻看向刘宗预,口出狂言:“刘老头,你我师徒一场,也是缘分,只是,你待我也太刻薄了些,我只不过犯了个小小错误,就要把我逐出师门。呸!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爷今日还不活得好好的。哈!哈!天下第一剑,呸,什么干将剑,莫邪剑,那种钝刀浊物岂能跟苍龙剑比。爷压根儿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