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冬晨冷漠无情,唇角扬起的弧度仿佛是在笑,他说,路颜尧啊路颜尧,他倒是要看看她该如何应对孟浩谦。那个包养她两年的男人。
一瞬间,路颜尧垂下眸子,整个人如悬浮在空气里,像是美人鱼公主一样马上就要变成泡沫碎裂。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
刘熙哲也罢,顾冬晨也好,貌似无一良人。可是为什么他们偏偏找上她?
是他们眼睛长下巴底下连带着把孟浩谦也一起看低了,还是完全想错了形势,高估了她在孟浩谦心中的地位?
路颜尧紧紧地捏着高脚杯的杯壁,就像捏住了自己的心。她想她再稍稍用力,薄薄的杯壁保不齐就要捏破。那她就无异于当场自杀。自己丢人吧也就算了,可是坏了人餐厅的声誉就不好了。
顿了许久,她猛地抓起杯子,把酒仰头而尽。然后腾开手,掐住绸缎般沿着桌角倾泻而下的桌布。
孟浩谦知道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压抑自己的情绪,火烧焦油般地闲闲说道:“看路小姐的喝酒的架子,还真能让人想到一个词——女中豪杰。”
“可不是?”顾冬晨也不知道是赞美她呢还是替她添乱呢,随意地撩拨了她额前的碎发,一双眼睛似含情脉脉地凝视她,说:“否则我怎么能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路颜尧觉着她太冤了……她都能喋血三千碗了……
两个男人倒是相视笑了,笑容阴恻恻的,周边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诡异的气氛渲染,“哗啦”一下子凝结住了。
孟浩谦和顾冬晨俩的脸太阴晴不定,像是要下暴雨的大夏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可是下一秒就要乌云密布。
苏青芷终于看出倪端,随便打了两句哈哈,然后认真地剥虾。给孟浩谦剥虾。
本来就用过特殊材料烹制的虾仁,一粒粒地摆在精巧的青梅瓷盘里,再醮上一点墨西哥秘制的黄辣酱,那滋味简直是绝妙。
人家上演夫妻情深,爱意深似海,路颜尧的心痛一痛也就算了。可她不清楚他顾冬晨为什么也要来凑热闹。他很耐心地拨出一块黄鱼,甚至还特地让侍应生送来了筷子,埋下头眼神专注地挑刺。挑刺就挑刺呗,这也不碍着她啥事,可是当他把那看起来鲜美多汁,实则又辣又酸的鱼送往她唇边时,路颜尧觉得她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别说灵魂出窍了,连脑浆都被砸出来了。
至于么?人青芷也只是给他剥虾而已,他顾冬晨还来个喂食?在他面前装亲密就这么好玩?
孟浩谦简直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发作,轻浅促狭的眸子里浮出讥色,“冬晨,你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吧……路小姐紧绷着嘴瞪你的表情,怎么看都怎么着都像刘胡兰,完全是一士可杀不可辱的勇士。”
可顾冬晨根本就不搭理他,恍若未闻般,悠然地一笑,声音温柔得让人难以置信:“宝贝,你不是最喜欢吃黄鱼么?”
宝贝!?路颜尧差点没被自己嗓子里的一口盐汽水给呛死。
顾冬晨的筷子依然在她唇边,而他看她的眸光始终如一,柔情似水,似水柔情也不过如此。可他的眼睫下面的阴影,分明有执拗的命令意味,不依不饶地要她接受。
路颜尧终究是无从选择,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孟浩谦,他一脸悠然自得,带着看戏般的局外人之笑,淡淡地品白葡萄酒。左手还拿着高脚杯在轻晃。只不过他的眼睛里射出来的两道寒光让她如芒在侧。
“宝贝,怎么这鱼不合你胃口?还是……”顾冬晨的冷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缓缓偏头看向孟浩谦。
两个男人又一次对视,他们的目光就像是湖底深不可探的湖水,乍一看觉得平如镜面,实则内涵暗涌,一触即发。
路颜尧想,如果顾冬晨是要在苏青芷面前揭穿她的身份,实在是大可不必。
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花心的男人,她得到的除了甜蜜,恐怕还有蚀骨的辛酸。可女人大都傻,即便心中了然,认定了还是会执迷不悟。
所谓的回头是岸只是用来教化他人。
她忽然觉得这场暗战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无论结局是什么,苏青芷都绝不会离开孟浩谦。
其实,顾冬晨他早知道这个结果,所以他一再拖延,一再地试探,只是想看看究竟在何种程度才是孟浩谦的底线。自己包养过的女人在别人手里被玩弄,顾冬晨的目之一,就是为了羞辱孟浩谦。
猜来猜去后路颜尧已很累,最终她只能一口把顾冬晨筷子上的鱼吞下去,嚼了两嚼,就直接下咽。
几乎在同时,孟浩谦的脸一暗,倒是顾冬晨嘴角似是有得意的笑容。
有时候男人们就是很奇怪。他们强大的自尊心仿佛主导了一切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人或事。因为她以为,她在孟浩谦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这点小事让他受挫,实在是出乎路颜尧的意料。
接下来,他们四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安静吃饭,气氛不尴不尬,不好也不坏。路颜尧终于松口气,尽量不出声地喝她新点的海鲜汤。汤很浓,夹杂着海鲜的苦味,这让她有些失望。
“啊。”低低的女声忽然打破此时的平静。望着其他三人同时抬起的眼睛,苏青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咬到舌头了。”也许是无意识地,她用白皙的手指撑着腮,小舌微微吐出来,轻轻申吟一声,“哎哟。”
苏青芷不知道这个微小的动作是有多性感,多令人怦然心动。因为几乎是同时,两位绅士用纸巾包好了放在桌子上用来保险生鱼片的冰块,迅速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