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俊贤只用了整整一个夜晚的时间,便一气呵成了这封写给莫夏捷的长达万余言的情书!
这是他有史以来写得最长的一封信,并且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写给他心爱的姑娘的第一封长信!
应该说,余俊贤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表达自己的思想,表露自己的情感,表现自己的才能的人。
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坎坎坷坷的人生经历,养成了他内向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交际习惯,惧怕和人交际。妄自菲薄,自轻自贱,甚至还多少有点儿自暴自弃。
虽然说自从今年春天应聘来到沙窝中学以后,生活环境变了。整天和学生打成一片的工作环境,让他的性格改变了许多;而且变得外向多了,开朗多了,乐观多了。
和学生、同事们相处的时候,——尤其是作为一名语文教师,在他的语文课堂上,面对学生的时候,他是越来越善言谈了!
加之他良好的语文学科基础,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素养,在与人相处、交谈、交往、交际的时候,他是越变越自信,越变越能说了!
以至于在沙窝中学,从领导到同事再到学生,一提起余俊贤老师这个人,一提起余俊贤老师的语文课,大家常常不约而同的会翘起他们的大拇指,不无羡慕的说:
“余老师这人真能说,口才真好!人家的课,那才真叫语文课!”
有人说,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要不,怎么会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理论呢?
即便如此,应该说,余俊贤老师并不是特别善于表白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谈话,他总是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点头的时候多,摇头的时候少!
但这一次他给莫夏捷写信,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
尽管在此之前,余俊贤和莫夏捷已经有了相当的感情基础,甚至也有了几次较有深度的密切接触,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比如抚模,——但这一切,在余俊贤看来,充其量只能说是处在感情的预热阶段!
他余俊贤是老师,她莫夏捷是学生,由于工作环境和工作关系的缘故,他可能只是和莫夏捷接触的次数,相对多了一些而已。
一来二去,她莫夏捷渐渐喜欢上了他余俊贤,他余俊贤也只能说是悄悄爱上了莫夏捷!
但这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暗恋!暗恋归暗恋,它和正儿八经的表白不是一回事,和两个人通过一定的方式,正式确立恋爱关系还不是一回事!
这正像一切生意场上,具有合作意向的所有经济合作伙伴一样,达成某种生意上的合作意向之后,首先得有一个口头协议性质的东西,然后还必须得有一个书面协议,或者说是合同,双方的合作关系,才能够真正建立起来!
现在,余俊贤和莫夏捷,经过大半年的预热和磨合,应该说,双方的恋爱关系,已经基本上确立下来了,他们各自在对方心里也已经拥有了一席之地。
但遗憾的是,不管是在正式场合,或者是在非正式场合,他们都还没有通过自己的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说出那三个字:
“我爱你!”
即便是在暑假里,两个人彼此受着相思的煎熬,不约而同的来到集市上,***一般的相遇到了一起,又是拥抱,又是亲吻,又是抚模,——就差没有干起来的那次,他们彼此向对方倾诉的心曲也是:
“我想你!”“我也想你!”
尤其是经过了新学年伊始的这场较大的感情变故之后,余俊贤觉得:要想真正拥有莫夏捷,征服莫夏捷,俘虏莫夏捷,他就必须郑重其事的,通过某种方式,向她表白,求他接受自己!
余俊贤甚至觉得,今年暑假开学之后,由于他的工作变动等因素,莫夏捷对他的情感所表现出的180度的大转弯,多半也是由于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确定造成的!
试想:如果在此之前,他余俊贤已经红口白牙的向莫夏捷表白过,或是郑重其事的向她求过婚,或是正儿八经的给她写过情书什么的,她接受了,那么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什么原因,什么变故,她莫夏捷会随随便便的,就轻而易举提出和她断绝关系来往吗?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余俊贤才郑重决定:平心静气坐下来,给他心爱的学生莫夏捷交交底,向她表白他的心意,恳求莫夏捷答应嫁给他!
就这样,公元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五日,在那个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的夜晚,在新置县铁栅乡这个贫穷的山区小镇,在沙窝中学这所偏远的农村初中,在余俊贤那间位于校园西侧二层高台上靠南的那间办公和住室合而为一的窑洞里,余俊贤挑灯夜战,整整熬了一个通宵,酣畅淋漓、淋漓尽致的给他已经深深爱恋了大半年的心爱的学生莫夏捷,洋洋洒洒写下了这第一封情书!
他希望通过这封情书,彻底改变他和莫夏捷目前这种不三不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伦不类的所谓的师生关系!
他希望通过这封情书,让莫夏捷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莫夏捷在他余俊贤的心目中,到底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他希望通过这封情书,让莫夏捷实实
在在的感受到:他余俊贤到底有多么爱她莫夏捷!
他希望通过这封情书,彻彻底底解决他的个人问题,让他的婚姻大事这块心病完全彻底的从父母的心头消失,还她年过半百的父母双亲以开怀大笑,笑逐颜开!
他觉得,为了得到他心爱的姑娘莫夏捷,不要说是写一封情书,熬上一个通宵,——就是一天写一封情书,要他等上她一辈子,他都乐意!
但情书是写好了,可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难题是:这封情书该怎样传递到莫夏捷的手中,才能既安全,又稳妥呢?
安全,并不是说怕信在传递的过程中丢失!——当然,像这样一封包含着师生恋情的情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深山区边远乡镇的农村中学校园里,一旦落到了外人手中,那后果绝对是相当严重的!
弄不好,他余俊贤和她莫夏捷两个人,双双都得身败名裂!到那时,这沙窝初中的小小校园,就绝对容纳不下他们两个人了!
更重要的是:怎么能让这封信安安全全、平平安安的到达莫夏捷的手中,而她莫夏捷又乐于接受,并且接受这封信之后,看了书信的内容之后,还能够和言悦色、心平气和的接受他余俊贤这个残疾老师,不声张出去,不影响心情,不耽误学习,不出现意外,不惹出事端呢
这是一个非同一般,非常严重的问题!
而要做到这一切,就必须想一个安全而又稳妥的办法,确保他的目的圆满达到,而她莫夏捷又能够若无其事!
可真要实现这一目标,还确实不是一件易事!最起码,余俊贤写完信的这个夜晚,头晕脑胀的他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来的!
他两眼干涩,只好将信折叠好,装进信封,暂时压在了他的枕头底下,沉沉睡去!
他期待着在未来的一两天之内,他能灵感突现,转瞬之间,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将这封信安全而又稳妥的传递到他的心上人莫夏捷的手中!
唉,临到最后,余俊贤不由得由衷的感叹到: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站在你的对面,可是你竟然不知道:我爱你!
这话说得有道理,甚至还可以说:非常深刻。用余俊贤的话来说,就是:咫尺天涯,而不是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