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飞雪。
“如果你见到飞雪,那你就该小心了!”小狗子抱着胳膊,蜷缩在破棉袄里,侧靠在城墙上,警告着唐善。
天空中飘着雪花,有风,雪自然要飞。
“我应该信你,你说过,我没有中毒。”唐善的身上披了件白色的熊皮大氅,背手矗立,仰视天空,像是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在喃喃自语。
飞雪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有人说,她的美丽来自冷艳、孤傲。
但当你见到她时,你不会在她身上现“艳”与“傲”,你会感觉到她很孤独、寂寞,像是看到一只初生的小兔,在冰冷的冬夜中,迎着圆月,瑟瑟抖。
所以你便会不忍,你便会上前安慰。
那样你就会感觉到冷,一个人心脏被刺穿,热血流尽,通常都会感觉到冷。
雪中就站着这样一个女人,举着乳白色的纸扇,静静的注视着唐善。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回去!”小狗子在叹息。
“知道金一针都说了些什么吗?”唐善径自问,像是并没有注意到雪中的这个柔弱的女人。
“我不知道金一针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去蜀中,一定会死。”
“一定?”
“一定!”
唐善转过身,像是刚刚现雪中站有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单少女,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青儿,我一定会去安慰她。”
“如果你去安慰她,那你一定会死的更快。”
唐善像是没有听到小狗子的警告,迎着雪走了过去,站在这个女人的身前。
“唉……”小狗子出一声叹息。
站在近处,才能现,女人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像是耐不住风寒。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搂在怀里,给她温暖。
“一个女人的婚约,我该不该去履行?”唐善的眼睛里露出了忧伤。
“你从来不曾这样伤感过!”小狗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没有感情,如何受伤?”唐善的话让眼前的纸扇微微一颤。
“人不会没有感情,你有,只是藏在了心底。”
“你真的很了解我!”
“如果一个人抢走你的吃食,不让你睡觉,拉着你陪他聊天,聊上七天七夜,你想不了解他都难!”
纸扇略微抬起,一个冰冷的目光从纸扇下射出来。像是要仔细看看,这个能够拉着叫花子聊上七天七夜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唐善迎着冰冷的目光看去,“你说,对于一个女人的承诺,该不该兑现?”
女人没有回答,调转头,踏雪离去。
“喂?”小狗子的手搭在了唐善的肩膀上,“不要对她说承诺!”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两个男人,沧桑、许诺。”
飞雪、沧桑、许诺,修界三大杀手,如果这三个人同时出现,你的麻烦就来了。
据说他们靠杀人来修行,而且他们的修为都很高。
这就说明,他们杀过的人不计其数。
“现在我可以上路了!”唐善的声音里有些怕怕的感觉。
七天七夜,小狗子讲了许许多多修界中的事。如果唐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乞丐,而是个修行千年的老妖精。
刚来的第一天,唐善就抢了小狗子的肉夹馍。小狗子的手虽然满是泥泞,可他的手心却白白女敕女敕,干干净净。从那开始,唐善就叫他小妖精。
小妖精给他出了个主意——等!
所以唐善才会等来飞雪,并联合小妖精上演了一出痴情郎大义赴死的好戏。
既然飞雪刚刚没有出手,那么一直到蜀中,唐善见到青儿的父母前,她都不会动唐善。
飞雪一定会把消息传给沧桑和许诺。
只要是飞雪放过的人,他们一定不敢去碰。
这就是小妖精要唐善“等”来的结果。
强敌已退,唐善此去蜀中的凶险减少了大半。
临别,小妖精显得有些担心,他知道飞雪、沧桑、许诺会截断唐善的归路。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而是对唐善加以鼓励,“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值得!”
可他不知道,吸引唐善赴死的并不是爱,而是美色。
如果他知道唐善是这样一个货色,真不知道该做何想法。
唐善已经踏在路上,他知道,飞雪退去的消息一旦传开,其他修界杀手就会迅填补飞雪的空缺,他必须抓住这个时机,越早动身就会越安全。
从京城入蜀中,五千里路。
隆冬腊月,风雪呼号。这个时候入川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白痴。唐善是个特例,游离在两者之间的花痴。
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如果唐善身上再驼位客人,那他就可以被尊为汗血宝马,或是千里神驹。
全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唐善几乎将自己的真元耗尽。自从出世变成武修,再又潜心钻研过御剑录,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真元耗竭的感觉。
他把身子蜷缩在熊皮大氅里,随便找了处山沟,钻到了积雪下。
头上积雪一尺,身上裹着暖烘烘的熊皮,困意很快便席卷而来,把他带入香甜的梦乡。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两股急促的喘息声把唐善从睡梦中惊醒。一男一女两个苍老的谈话声由远及近,传入了他的耳中。
“老婆子,这小子可真能跑,一天一夜愣是赶出了两千里路!”
“那是他修炼了御剑录。我听说御剑录上面有一门上乘的轻功,不然他绝对不能把我们落下!”
“那我们先不忙杀他,把他的御剑录逼出来再说。”
“别忘了,他是一个武修。能杀得了他再说吧!”
“武修怎么了?咦……”老头距离唐善藏身的山沟已然不远,吸着鼻子,道:“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老东西,你的狗鼻子从来没有失灵的时候,怎么会找不到他?”
唐善可以感觉到,这对老夫妇开始在他周围搜索起来。
不过是一对普通的修士,应该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所以唐善也并未在意,继续闭眼睡觉,等他们找到自己再说。
那老头道:“真是怪了?他的味道就在这附近,再远就没有了!”
“我们再找找看!”
再又搜索了一阵,这对老夫妇渐行渐远,慢慢没有了音讯。
唐善心中苦笑,“就连这种大爷大妈的货色也要出来杀人,生活在修士的世界也真够可怜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索索有声,再有人来到。
“大哥,三弟,我就不信,那小子能一天一夜奔出两千里?”
“二哥!黄老头的修为虽然不深,可他的鼻子绝对灵光。他要想跟踪什么人,那人绝对跑不掉。”
“我们走!”
再有三个男人经唐善头顶掠过。
唐善暗暗笑,“那你们就跟着黄老头追去好了!”
笑可以,但仅仅半个时辰便有五个敌人追踪而至,他还是有些心惊。哪里还有心思再睡,急忙运转真元,静心调息,迅恢复功力,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唐善暗自调息的时候,前后再又过去了三批修士。前两批骑马,仅听马蹄声就知道,他们骑的都是千里神驹。前六后八,两匹修士共十四人。第三批修士的具体数目无法判断,因为他们是乘车而过。六辆四匹马拉的大车。
等到唐善调息完毕,再又运转周元,静心修炼了一番。直到真元充沛,他才小心翼翼的从雪地里爬了出来。
已是正午,左右无人,四下里尽是呼号的北风。
唐善站到路上,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准备再次上路。
就在路的前方,足足五批修士,最少三十多人,在等着取他的命。
可他没有想到,身后也有人要取他的命。
唐善在雪下睡觉的时候,这个人没有出手;唐善从雪中探出头来观察情况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手;偏偏等唐善准备再次上路,防备心最低的时候,他才突然杀出。
仅看他出手的时机,这个人就是个修界高手,而且一定是个杀手。
杀手使的是枪,人从七八丈外飞出,落定在四丈开外,七尺钢枪猛扎,猝然击真元。
一根虚幻的半尺短枪,带着凌厉的劲风,奔着唐善的背脊射来。
唐善觉自己遭到偷袭的时候,半尺短枪已经距离他不足三尺。弹指间,短枪就能洞穿他的身躯。时间短促,根本不容去想,只能靠身体的自然反应。
一杆粗重的黑色大枪,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飞龙,同时幻出。只是一爪,黑龙已经将来枪拍散。而唐善此时才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反应,急急向旁里避去。
黑龙已然化解了危机,可唐善却在躲避,这让唐善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可偷袭的杀手却弄不清缘由,为之一愣。
唐善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张臂揽枪,疯狂扫出。一道三尺弧光显现,带着破风之声,反攻偷袭的杀手。
杀手急忙竖起七尺钢枪,注入真元,立在身前。嗡声幻出两面长方形的木盾,护在钢枪左右。
噗……三尺弧光远去五丈,随风消散。
唐善脸上有疑,怎么自己的弧光没有被杀手击散?
既然没有被击散,那么他击出的弧光自然该透射而过。
可偷袭他的杀手却依旧紧握钢枪站在那里,两面木盾也并未毁坏。
就在这时,唐善瞪着两只眼睛呆的时候,杀手的两面盾牌,钢枪以及他的身体,齐齐向一旁“滑”落。当然,滑落的只是上半截,他的下半截还稳稳的站定在雪地上。
黑色大枪扫出的三尺弧光,同时将偷袭他的杀手以及三面法器分割成两半。
如此强大的威能,若被旁人看在眼里,必将吓得虎魂飞胆丧。
的确有旁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可他不仅没有被吓破胆,而且还拍响了手掌,道:“武修就是武修,怕是连本座召唤出的力士也抵挡不住阁下的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