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争:孰凰谁凤 各怀所思

作者 : 白菜菌

不仅瑶光殿有人造访,就连太后的宁安殿也多了个客人。今天一早,康妃就和端宝林到宁安殿陪着太后话家常。许太后都在这后宫里打滚了大半辈子,哪能不知道她们的意思,却偏偏任她们怎么绕弯子,她也绝口不提皇帝的事。

端宝林毕竟还是年轻,很快就压不下话匣子,拧紧眉头,对太后撒娇说:“姑姑,你说皇上最近怎么都不招妃子侍寝了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眼睛却是盯着康妃看。康妃也见惯大场面了,对太后笑了笑,转而应着端宝林的话,“妹妹关心皇上为国事过于操劳,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妹妹替皇上炖点参汤再送去羲和宫?”端宝林一听,觉得有理,马上一改愁容,笑了起来。

太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康妃,“康妃也很久没见皇上了吧,怎么不自己送去羲和宫呢?”

康妃落落大方的样子,“臣妾因惠婕妤……惠宝林的事,让皇上不悦,故而也不敢再自作主张给皇上送补品。但是妹妹不一样,妹妹是皇上的表妹,从小情谊深厚,皇上也对妹妹爱护有加,自然是愿意见到妹妹的。”

太后听着舒服,也就不再为难康妃了。“三皇子最近怎么样?夫子夸这孩子聪明伶俐,你这做母妃的,要仔细照顾啊,知道吗?”

康妃仔细说了一些三皇子的起居生活,太后听了直点头。

康妃临走的时候,听到太后慈祥地应允她:“康妃,放宽心吧,皇上是明白事理的人,自然也不会把惠宝林的事迁怒于你。合着哀家给皇上提个醒,过几天皇上就去你的芙蓉殿看看三皇子。”

康妃处处为端宝林搭桥,就是为了讨好太后,现在得到了太后的承诺,她内心自然无比欢欣。挂上得体的笑容,笑着行了礼后,她就先行离开,让太后和端宝林说些体己话。

太后看着康妃的背影,嘴角似讥笑一般,扯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端宝林此刻也没有了一贯的天真浪漫,眼眸里竟多出了几丝阴冷。

最近凌寻常来凤临宫,虽然顾惜彤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但是凤临宫的太监宫女都觉得无比荣幸。现在的宫人都争相巴结凤临宫,谁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顾惜彤只是稍稍警告了凤临宫的人不可恃宠而骄,其它的也就放任他们了。

最近,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混乱,一些早该面对的事此刻都囤积在她面前,而且已经到了不可再忽视的地步。芊淮很细心地没有打扰她,全权代理了凤临宫的一切杂事,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午膳过后,送走了凌寻,顾惜彤把芊淮招进寝室。

“坐吧……”随意指了一下床边的椅子,她揉着发胀的额角。芊淮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推托,直接坐下了。

她缓缓吁了一口气,“芊淮,我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立场了。”

芊淮马上领悟了她的意思,柔声细语:“娘娘是指……爱上了皇上?”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好像重重迷障下的深鸿。“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又或许只是……习惯而已。”

“娘娘何不从了自己的心,让心为你指路?”芊淮安慰她。

顾惜彤重复着芊淮的话,然后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从一开始,她就帮自己设定了一条路,可是现在却发现一切都偏离了原来设定的轨迹,包括自己的心。她很矛盾,甚至有点不敢爱……没有一个在21世纪生活过的人甘愿接受一夫多妻的侮辱,可是,凌寻却是这个天下唯一一个不可能独娶一妻的男子。如果真的付出了心,那就是一场永无终止的斗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各自为了原则不肯轻易妥协的斗争。

想到这里,她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无奈地苦笑。如果暂时看不清眼前的路,照芊淮所说的那样,让心来指路或许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她把心思绕回六宫的杂事上。

信手捏上一颗晶莹饱满的青葡萄放入口中,略微有点口齿不清地说:“云婕妤……也该就是这几天生产了,告诉彩萼,要她绷紧一点多仔细些。”芊淮点头应道。“还有,最后这几天,彩萼就不用盯得那么紧了,云婕妤也不傻。”

“云婕妤怕也知道彩萼是娘娘派去监视她的人。”芊淮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然后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递给她。

“芊淮,记住了,这个后宫没有谁是永远的朋友,如果真的相信后宫也有什么姐妹情的话,就甭想活得长久。”

芊淮看着顾惜彤脸上闪过的一丝冰冷,莫名地竟想到皇上身上的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阴冷。但只是一个瞬间而已,顾惜彤很快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从容。

才不过三天光景,顾惜彤就听得云婕妤临盆的消息。

这天夜里,她已熄灯睡下,还未入寐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吵吵嚷嚷。刚坐起来就看见春儿推门而进,“娘娘,玉明殿的宫女传话说云婕妤临盆了。”

等她收拾妥当赶到玉明殿的时候,太后和康妃已经在大殿等着了。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妃子,一群宫妃七嘴八舌地扰得许太后心烦气躁。

“行了,除了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子和皇后以外,其他的都先回宫里等消息。”太后一拍桌子,语气不复以往那般温和。又等了一会,她唤来身边的太监:“去羲和宫传话,就说哀家在这里等着皇上过来。”

顾惜彤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凌寻还没来,无怪乎太后的脸绷得那么紧。算算时间,产婆都进去三个时辰了,别说是婴儿的哭声了,反倒是云婕妤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芳茹姑姑照太后的吩咐,进了里间请陈太医出来问话。

陈太医年约五十的样子,此时满头大汗,唯唯诺诺地跟在芳茹身后。他一见太后就抢先道:“太后,云婕妤的胎位不正,怕是还要些时候才行。”

太后一听,直皱眉头,良久才问:“可是……难产?”看到陈太医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她也没多想,语气强硬地直接吩咐:“如今皇上子嗣单薄,这个孩子皇上和哀家都盼了很久,你可明白?”

陈太医连连点头,然后踉跄着脚步回到里间。

顾惜彤偷偷瞧了一眼太后绷紧的脸和凛冽的眼神,心里为云婕妤感到哀伤。古代女子本就地位低下,皇家的媳妇更如此,说白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存在的。但是,她却没有立场去怪太后的狠心与无情,因为在后宫里,本就是充满了所谓的无可奈何。

她大婚的那一天就告诫自己,后宫原来就是另一片战场,必要时候,为了保存自己和顾家即使是心狠手辣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就这一瞬,她莫名地想向上天祈祷,庇佑云婕妤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天已微亮,一整个晚上皇上都没有出现。

云婕妤的叫声也已经渐渐低下来,现在,已是低不可闻了。

顾惜彤看了看窗外,昨晚下的那场大雪把皇宫都铺了一层银白色,明明是银装索裹的美丽,却硬生生让她想到丧礼的孝衣。估模时间,现在早朝已经下了吧。

太后停下数着手中的佛珠的活,第四次唤来小太监:“去看看皇上来了没。”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强硬,只剩无奈的叹息。

小太监刚应下,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顾惜彤转头朝外看,只见太后等了一晚上的皇帝慵懒地倚着门框,眼睛半眯,嘴边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她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觉得好奇极了,云婕妤肚子里的好歹是他的孩子,他的表现完全没有将为人父的喜悦,反而显得漫不经心。

太后看到皇上时略微缓和下来的表情又因他此时的无所谓而愈发阴沉。“皇上可终于来了,芳茹,进去告诉云婕妤,皇上来看她了。”

芳茹还没来得及进去,又因凌寻的一句话而停住脚步。

“都一晚上了还没生出来,看来这孩子福薄啊,来不得这世上。”微微挑高的语调听着十分刺耳。

太后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这是你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皇家的血脉。”

看着此时剑拔弩张的场面,顾惜彤知道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低下头假装看着地面,只是偶尔用眼角看看太后和皇上的神情。除了皇上与太后,其他人都噤若寒蝉,深怕一个不小心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这时候,要说最沉稳的就是康妃了,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如老僧定坐一般。

皇上没理会太后的气急败坏,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太后粗喘着气,见芳茹还愣在那里,喝到:“你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去?”

芳茹一惊,快速行了个礼就急急往里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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