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竟又过了几天。
顾惜彤在院子里等着,虽然天气回暖了一些,但是身上的小袄却还月兑不下了。自从那次以后,她觉得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要说下雪天,就连小小的一阵冷风,都让她从骨子里发痛。如若遇上有阳光的日子,她倒是宁愿多出来晒晒太阳暖和身子,也总好过整日呆在宫里裹着被子捂着暖炉发抖。
“娘娘,再加一件披风吧,奴婢看这云厚得,怕是等会都要把日头挡住了。”夕珠端着刚刚熬好的粥,轻轻走到她身边。春儿一听夕珠的话,放下手上的活就进了里间选了一件较为薄的披风给她披上。顾惜彤接过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粥,今早起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喝些粥垫一下胃也好。小半碗粥一下子就见底,她重新躺回贵妃椅上阖目小憩。院子里飘着清淡的花香,不是浓郁刺鼻的那种。天高云淡,风清和鸣,这种悠闲的日子似乎离开相府后就再也没有和她有过牵连。她放松了身子感受这难得的怡人之感,蓦地想念起母亲做的桂花糕和枣子蜜。彼时的她还是未及笄之女,在家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在外依靠白羽的庇护过得风生水起,惬意至极。直到那时,一纸诏书将她圈禁在这个深宫后院里,并改变她的人生。如果没有先帝遗诏,或许她还是凌都的笑柄,嫁人的机会虽然很渺茫,可是却可以换取一生自由,不若如今这般爱上一个帝王,一个注定一生三宫六院的男人。又或许她会和小白以及萧楠去很远的地方,比之如江南,那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天堂,不像现下那样被禁锢在高墙之内,每日与一群女子争一个丈夫。
她或许很爱凌寻,因为她已经渐渐贪心,明知道帝皇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贪求更多。听到凌寻翻了哪宫人的牌子,知道他又宠幸了哪个妃子,她的心里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以前是因为不够爱他,所以不在乎他的事,如今愈发陷入得深,她就越想独占他。前世根深蒂固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与这里格格不入,可是她无法改变他也无法改变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她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也许她心底的那条底线,很快就会被碰触。
清风很柔和,抚过她外露的肌肤,惹得女子一阵舒眉嘤咛,娇态中微含风情。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恍若梦见自己回到相府的临水阁,芊淮还是乖巧地在一边给她扇风,彩萼摆弄花草。再等一会,就会听到小白爽朗的笑声,他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萧楠的草屋,去看那片好看的桃花林。似乎一切都没变,似乎,她回到了那个戛然而止的夏天。
夕珠轻轻将快垂地的披风重新盖好。芊淮在门口看着睡梦中眉头舒展的女子,稍稍感到有些欣慰。春儿站在一边,看着皇后娘娘如婴儿般天真的睡颜,感到有点迷惑,这张温柔可人的容颜是那么地惹人怜爱,似乎那个将后宫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女子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她睁开眼,已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娘娘,可醒了?”揉了揉眼睛,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芊淮走来,替她把披风折好。夕珠搀着她,小声提醒:“娘娘今天约了纯美人,这会该是在路上了。奴婢扶娘娘进去收拾一下?”随意将手搭在夕珠的手臂上,顾惜彤点点头任她们带入寝室。
芊淮手巧,梳的凌云髻甚是好看,本欲用金步摇的,但看到彩萼拿了一件绛红色的暗彩流云宫装,她想了会便换了一支碧玉簪子。顾惜彤本就不在意这些,桌上的首饰往往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致,有时,甚至窗外的一只小鸟更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娘娘,纯美人拜见。”春儿在门外通传。
“坐吧,别站着了。”顾惜彤笑着睨了一下站在大厅等她的纯美人。纯美人这些日子都来凤临宫照看雪华,时间一久,自是与顾惜彤熟稔了几分。她心不在皇宫,对争宠之事从来也是冷眼相看的,如今和皇后亲近,早先也怕会引来一些非议,虽然有过犹豫,但是她的性子很淡,从来只想做随心之事,所以她打定心思站到皇后这边。后来,尤其是与皇后相交之后,她愈发觉得皇后不会害她,因为,她知道她的心思,皇后或许知晓一二。
“谢娘娘,臣妾进宫之前,对厨房之事很是喜欢,后听闻芊淮姑姑说娘娘喜爱桂花糕,就做了一点想让娘娘尝尝。”顾惜彤听闻纯美人尊称芊淮为姑姑,心里舒坦得很。皇宫的规矩是,各个宫的大婢女和宫龄10年以上的高级宫女才可称为姑姑。凤临宫的大婢女是夕珠,芊淮么,两项条件都不符合。但是纯美人知道芊淮和彩萼是皇后的陪嫁丫头,皇后对宫里人也好,因此虽是下人,可从不敢有点滴怠慢。
尝了一块纯美人做的桂花糕,顾惜彤不禁赞道:“的确很好,桂花香味极浓,但又一点也不腻人,入口即化。难为纯美人了。本宫很喜欢。”说着客套话,顾惜彤心里却有点隐隐作痛。这桂花糕做得再好,都不是顾夫人做出来的那个味,想着这些,又浮想起刚才的梦境。
纯美人给皇后添茶,温热的水柱打在瓷杯里嗒嗒地响。“娘娘,今个儿雪华该开花了,去瞧瞧可好?”
顾惜彤恍若刚回神般,稍稍怔了一下。转头看了外边一眼,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半个月前开了半蕾,如今该是开了。走,去瞧瞧。”纯美人扶着她款款行至小花园。雪华果真开了。本来已是晶莹的花瓣现在倒像要透明一般,中间的那团火红色像鲜血般绽开在这暖天里,如遗世独立的一株仙草,吸取日月精华。前些日子还是黄绿色的叶子现已变得墨绿,很深很深的颜色。
顾惜彤笑着叹道:“真是株仙物,难怪要长在北疆的海边,如果没有冷风寒雪和海天碧水的滋润,哪能有这么美的样子?”眼眸的笑意很温和,但眼底的冷意却也愈加冷凝。
顾惜彤和纯美人绕着小花园慢慢走着,一白一红的两道身影反差极大。芊淮等人在后面四五步的地方跟着走,不敢打扰她们的兴致。
“一转眼二月就快到头了。”轻叹一声。“可是,这个冬天,本宫却觉得很是漫长。在病榻上的时候,日子过得特别慢,本宫总盼着夏天快点儿来,到时,就不至于要缠绵病榻捂着暖炉度日子了。”纯美人转眼看了一下皇后的脸色,的确在那次落水之后,甚少看到这张脸红润如以往,每次都是苍白,是那种即使抹了唇脂还是掩盖不住的病态白色。稍稍低下头,语气恭敬且平静:“娘娘保重身子要紧。”
“瞧,本宫说这些扫兴的话作甚。今日难得遇到好天气,还是不要辜负了上天的厚意。”顾惜彤一转语气,轻快地说。
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凤临宫,来到御花园。最近暖和了许多,御花园里姹紫嫣红争相开绽。顾惜彤折了一支海棠递给芊淮,芊淮接下后又退到一边。“这海棠看着就好,以前相府里也多海棠,后来全移去本宫的临水阁。一片海棠花开的时候,漂亮得很。”
纯美人点点头,“海棠花美,却不张扬。”
“本宫曾说,和美人如莲,不知道和美人如今赞不赞同?”她温和地笑着,眼里透着真诚。
不知她为何重提旧话。“娘娘谬赞,臣妾,只怕如浮萍,身无所依。”她低下头,修长洁白的颈项如温润的美玉,不奢华却耐人寻味。
“和美人是心有所属?”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手上摆弄着几片紫色的花叶子。
和美人愣了一下,直望进那双秋水剪眸里,然后,幽幽垂睫,避重就轻:“不管有没有,进入皇宫,就是皇上的人了。”
顾惜彤决定放手一搏,“本宫心胸狭窄,实在是不忍看见自己的夫君花心思在别的女子身上……”说到这里,她就停了。虽然没说完,可听在和美人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又如救命水草。
此时,纯美人看不懂这个头戴凤冠入主凤临宫的女子,这算是嫉妒么?连皇上的后宫都容忍不了,又如何能母仪天下?虽说后宫从来就不是干净的地方,流的血够多了,可是如此直白地听到这样一句话从皇后口里吐出来,她还是少不了惊讶。
“娘娘,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要想试试看吗?”顾惜彤抛下诱饵,然后勾起魅人的一笑转身走在前头。和美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的心里充满了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喜悦渐渐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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