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争:孰凰谁凤 泪痕尽(一)

作者 : 白菜菌

前世恍惚的记忆在剧烈的疼痛中反而愈发清晰,是谁在哭喊,是谁在惆怅,分不清,理不明。混沌的迷蒙中,似乎有个身影远远在彼岸遥望,却难以接近。

梦中的女子微拧黛眉,蹙起眉心的怅惘,长袖一挥,衣袂飘飘,如雪般圣洁的白衣裙裾纷飞,扬起被风吹起的留痕。潇洒的转身似乎有着果断的绝决,骄傲的眼梢含笑,朱唇勾勒了一个俾睨天下的弧度,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女子,可为何,她却觉得她的背影隐含着落寞,如寂寥的原野空洞萧瑟?

女子身后的男子隐在迷雾中,难辨身影,可是却让她感到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哀和不舍。女子渐渐消失在前方,男子似乎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唯一希望,绝望油然而生……再次陷入黑暗前,那双充满绝望的双眼深深刻在顾惜彤的心头,如刺青一般,抹不去。

耳边有些声响,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偶尔听见细碎的说话声和撞击声,如此而已。

恍然间,忽觉额上一凉,低沉的叹息很轻,却让她听得真切。温暖的指月复划过脸颊,很轻很轻,似乎隐隐有着些颤抖。

长睫轻颤,顾惜彤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光线有些刺眼,她不觉眯起眼睛,轻哼一声。脸颊上的手指一顿,尔后,紧握她纤细的柔荑,“醒了?”听起来,语气似乎有些急切。

稍稍颔首,她又闭上了双眼,静待身边的男子宣御医。御医们急急赶入寝宫,细细把脉一番后,才禀报说皇后身子安好。看着御医似长吁一气般的神情,她微微一笑。

芊淮领着御医出去,顺道把门关上,留下帝后二人在寝室里耳鬓厮磨。

“额头还疼不?”虽是笑言道,但是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心疼。将顾惜彤拉入怀里,凌寻轻拍她的背,让她在舒服地侧靠着他的肩膀。“幸好只是皮外伤,不然朕……”

听不到下文,顾惜彤也不在乎,纤纤素指撩起他的一缕墨黑的长发,兀自玩得开心。“那个人是谁?”似不经意地问。

迟疑了一下,“凤临宫的小木子,别担心,朕会处理。”她却不依,“小木子?有审问他为什么要刺杀我吗?”

暗暗叹气,他有些无奈地道:“那不是重点,他有胆子刺杀皇后,就应该知道死罪难逃。”

她听出他的隐瞒,于是,双手捧着他的脸,双眼直视他的眼眸,带着不可拒绝的坚持,一字一顿地说:“臣妾想知道原因,请皇上告知。”臣妾,这个词她已不用许久,现在听到这个称谓,凌寻知道她是非知不可的。

沉吟片刻,他才缓缓说:“小木子说曾见到你去清和殿祭奠茹充仪……他是为康妃尽忠。”言罢,他看着她的双眼,神色平淡。

顾惜彤一愣,虽然怀疑小木子是康妃的眼线,但是没想到原由竟是牵扯出茹充仪,她有些不安地看了凌寻一眼,见他目光一直紧锁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看出她的不安,有些不舍。紧了紧手臂,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语:“别多心,不管怎样,对于你做的事,朕都不过问。”后宫从来就是需要平衡的,作为帝王,实在不该给予任何一个女子特权,但是,对着顾惜彤,他没办法狠心,于是只好给她特例。

凌寻给予的特权可以说等同于把整个后宫交到她手上,不可置信地呆了一会,她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抿抿几乎抑制不住上扬的红唇,她伸手抱着他的腰,轻声问道:“不怕我将你的妃子都赶出宫?”

大笑几声,他抬起她的下巴,将薄唇印了上去,如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彤儿喜欢就好……”能换她展颜一笑,他甘之如殆。

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她缓缓闭上眼,眉心蹙起。凌寻,竟然愿意如此对我,又为何将我置于棋盘,用作你的棋子?天下的分量终究太重了,顾惜彤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唯一,竟然如此,相见不如怀念……

眼含委屈,抿唇低柔道:“想不到小木子竟也懂几分功夫,那日与救与我的女子是谁?模模糊糊地我也只看到一个背影而已。”听闻此言,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她见着了是谁救了她的,也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如今她却道不知那救她的女子是何人,倒也省事了。

凌寻不知道,这是顾惜彤给他的最后一个考验,他没看到她长睫下掩盖住的悲伤和一丝不易被发现的期待。剑眉舒展,神色平淡,随意道:“那日是翠云,朕觉得晚上有些凉意,便差她回来看看你,想不到竟遇上这事,朕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盈盈一笑,她缓缓点点头,目光有些悠远。“原来如此……那夕珠芊淮她们呢?”

“小木子行刺前放了迷香,所以,她们都在偏厅。”

她有些奇怪地问:“想不到翠云竟是懂武艺。”歪着臻首,她双眸泛着水光,黛眉轻蹙。凌寻以为她是害怕,忙抚上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在羲和宫当差的,多少都懂一点武,以后翠云照顾你,朕也安心。”说罢,将她揽入怀里,静心感受她给予的体温。

顾惜彤将头埋入他怀里,苦涩一笑。那日的女子,是夕珠,她看得真切。既然夕珠有那么高强的武艺,那日在御花园又怎会救不了她?况且,程玉琳对天发誓说有人陷害,如此说来,程玉琳所谓的“腿上一疼”是不是也和夕珠有关?她乱了,心乱了。

和美人死前的话语就像一个咒语,时时刻刻在她脑里盘旋,挥之不去。如果夕珠是凌寻的人,那么今日的顾惜彤是不是就是当初的淑妃?第一次,她觉得心痛难耐,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凌寻陪了她一会,待她吃过药后,又细细嘱咐一番,然后,去了御书房。

顾惜彤强忍着眼泪送走了他,直到关上门,她才埋首双膝,号啕大哭起来。冰凉的泪水滑过双颊,滴在被褥的海棠花上,晕染开来。自小产后一直压抑的苦闷仿佛找到宣泄的出口,汹涌的情感涌上心头,刺痛了她的心。

芊淮听闻声响,推门而入,惊呼一声:“娘娘,你怎么了?”出乎意料地,顾惜彤一把抱住她,嘶声哭喊着:“他骗了我……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利用我,连孩子……都不要……”嘶哑而干涩地嗓子大喊大叫,散乱的发丝披在脑后,颊边的碎发因沾上眼泪紧贴在颊边,双眼红肿,琼鼻泛红,脸上布满泪痕。

芊淮从没见过主子这么狼狈的样子,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抱紧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从主子的只言片语中,她略微能理出一些头绪,只是不确定……毕竟,皇上对主子的好,谁都看得清楚。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已然昏厥过去的主子,芊淮愁容满脸地凝思片刻。窗外的斜阳打落下来,通过窗棂,照进寝室里,有些落寞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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