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虽小却十分隽秀,很容易辨认。韩冰儿凑近瞧了瞧,依次是“茯苓三钱、黄连半钱、天葵子五钱……”的字样,估模着应该有十几味中草药,这看起来,似乎是一张药方。
“按着这方子抓药,只需一副便可解我身上的毒。”重隐怕她没瞧明白,便解释给她听。
“你既有了解药,怎么不先将毒解了,为何非要回到韩府不可?”韩冰儿扯过他手中的短笺,用力过猛差点撕破了纸,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过火和冲动从何而来,只是每次听到他对于性命不屑一顾淡然处之的态度,都让她莫名的心绪大乱。真是奇怪,他对生死置之度外听之任之干自己什么事,由着他便去好了啊!
“套用你说过的一句话:任务比性命重要。”
“我、我才没说过,懒得和你计较!”韩冰儿面子挂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讲条件时说的话怎可能都是真心之语,抓住对方的弱点和死穴有孔而入才是正道,不然怎能让他妥协。这个人,还对此念念不忘,瞅准了时机扳回一城,说好听点就是心思缜密聪慧过人,说难听点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男装,就地穿上,外袍大得将她的罗裙遮得严严实实,而且有内里的衣料支撑,也显得她身量大出一圈,不会有过于清瘦而显不称和之感。
从前的韩冰儿一直循规蹈矩谨守本分,自然不会女扮男装出去厮混,这倒不是说大家闺秀的外出会受限。出云国女尊男卑,就算女子成日在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根本不必乔装打扮。不过那时候‘她’就已经对花镜夜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了,对的男人瞧不上眼也不会去瞧。
是了,花镜夜。这衣裳,是‘她’亲手替他缝制的,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送出去,压在衣柜里无人问津。
唉……她在心底为‘她’叹了一口气,利落地将发饰卸下,对着铜镜束起长发,然后走到重隐身边,转了个圈,问道:“怎么样?完全看不出我是女子了吧?”
“……”重隐静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韩冰儿对重隐的间歇性沉默束手无策,泄气地垂下双肩,准备出府替他抓药去。
“堂堂男儿,连腰都直不起来么?”
虽然还是有些口不饶人,但毕竟……韩冰儿不和他一般见识,挺起胸膛,踏出了房门。
韩府的大小姐此刻是不可能出现在外头的,因为她病了,正躺在床上休息。何况街上还有认识她的人在,万一不小心撞上了,那将会是不小的麻烦。所以乔装是必须的,掩人耳目,便于行动。
从后门出了府,很幸运的没碰上护卫,但一想到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她要是不加紧点恐怕会赶不上,于是韩冰儿抄起了近路。
今日街上热闹非凡,行人来来往往,有的人手里还提着大米,看来是刚从韩府那边过来。韩冰儿一路走来,时刻留意着人群的动向,她发现很多女子不是左拥右抱就是身后跟着四五个男子,这要是记到封建史册上,必成奇观。
观望的同时她也没忘记正经事,她上东街头的药房取了三味药,又去东街尾的医馆取了五味,如此费事也是为了日后着想,未防有心人查起此事,她只得出此下策以扰乱视听。
只是,这样一来却让她碰上了一只拦路虎。在往西街的必经之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被人堵得密不透风,人挨人的,恐怕得有好几层。这时候圈子中心传出一个男声——“你一口咬定自己卖的是黄金扇,可本少爷左看右看都觉着它不是。连本少爷都不相信的东西,估计在场的各位更不会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