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从前那堪比小白兔般懦弱又胆怯的性子了,韩冰儿垂下头百无聊赖地拨弄修长秀美的手指,整个人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淡慵懒。就仿佛重隐带给她的消息不过是东街的寡妇领养了个胖小子,或者是西坊又新开了一家药铺,不过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重隐以为她是太过害怕而无法出声的时候,韩冰儿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到底是哪里惹人生厌,让他们这么容不下我?”她慢慢地扭过头,视线撞进重隐的眼里,浓密的羽睫就像蝴蝶的残翅,一碰便会破碎。
重隐并未回避,只是静静地回望她。她话中的问意不知对着谁,又或者,她根本没有想知道答案的念头。这似乎就是一种苍白的自嘲,一种无助的自问,但并不脆弱,从她明媚的双眸中,他瞧不出一丝的犹豫和茫然。
韩冰儿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才往点子上问去:“那你是如何打算的?照你的意思,这次的踏青一定会生出些事端来,我暂且将之视为你作为杀手的直觉来相信。”话中之意便是她不愿深究,也不愿去怀疑他什么了。
她的弦外之音,换来的依旧是重隐那巍然如山般的沉默。她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偏了偏头,又接下去道,“只是,以我对二爹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这般鲁莽。你要知道,霜儿是与我同行的,不管他想用什么方式杀我,霜儿必然是个掣肘。二爹老谋深算,自然……”
重隐没待她说完,竟自顾自下了马,身姿矫健地落了地,尘土都没扬起来分毫。
韩冰儿愣愣地看着他随意地立在马旁,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猛然顿住了。
她完全模不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所欲为何。他不耐烦了?嫌她胡说八道?还是和她同乘一骑让他不自在了?那何必拉她上来呢?
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重隐缓缓问道:“要扶?”
只两个字,但韩冰儿分明嗅出了一股看轻嘲讽的味道,她看着他线条刚硬的下颏往上扬了扬,心下更是又肯定了三分。
他还真当自己是被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了!一时气不过,她咬了咬唇,翻身下马,虽不如重隐那般飘然轻巧,但不用旁人帮衬还能如此稳健,已比那些娇贵的女子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韩冰儿得意地朝重隐扬了扬眉,唇角漾起来,添了一丝活泼,那神情活月兑月兑就是在传达——“让你小瞧我,知道我厉害了吧”。
而重隐还是只应她两个字:“跟上。”简直惜字如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韩冰儿忍住跺脚的冲动,却还是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想了想又松开了,最终,她还是乖乖地走在他身侧。
“我是你的护卫,到时一定随你们一道,只是我大概没办法近身护你。”重隐的眉峰一蹙,神色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凝重了,“你说韩霜儿是掣肘?”他冷哼一声,“她和你可不一样……”
韩冰儿脑中瞬间闪过韩霜儿与重隐对打时的场面,脸上一僵,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是啊,她那个妹妹,确实是个狠角色。要对付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姐,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她内心深处还是……还是无法相信。血浓于水,至亲姐妹,真要兵戎相见?这也未免太荒唐可笑了!
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唇齿深切相接,她竟也不觉着痛。
肩上一沉,韩冰儿侧过头抬起眼眸,隐约只能瞥见重隐完美且饱满的脸颊轮廓,他的手在自己的肩窝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就像多年未见的友人见面时互相问候那般自然。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重隐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