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儿哑然。她看着他一尘不染的素色长衫,神情恬淡的面容,又低头瞧瞧自己不断滴水的袖口和罗裙上星星点点的泥渍,更是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为何弄得这般狼狈?马车陷住了也需要你大小姐亲自来?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恩?”
韩冰儿心说我丢脸的事还做得少了?转念一想,他似乎话中有话,呃……难不成,他是在关心自己?说不开心的假的,她低下头,闷闷“嗯”了一声。
“快回去。”花镜夜环顾车厢,没找着伞,只得作罢。
“就好了。”韩冰儿半抱着马头,凑上去柔声道:“乖马儿,加把劲呀,往前走两步,好不好?”
花镜夜端坐在韩冰儿身后,双臂交叠懒懒抱于胸前。
韩冰儿又回过头,嘴巴一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那是什么怪表情?瞧不起我的办法?告诉你,这一招百试百灵,不信你等着看!”
花镜夜凤眼一眯,不置可否。韩冰儿差点气炸,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心想他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呢!马儿,你千万争气,别让我给人小觑了!
许是那马听到了她的心声,嘶鸣一声,哼哧哼哧地踏起了蹄子,马车动了起来,后头推车的人又再加了一把劲,总算大功告成。
韩冰儿哈哈大笑,恨不得冲上去亲亲它的脑袋,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很神奇吧?”
花镜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脸,颇无奈地摇摇头。
人群大声欢呼,在暴雨下手舞足蹈。韩霜儿尤其兴奋,甩了一干人撒丫子直往车头跑去。可惜她还来得及找花镜夜领功,那马车就飞似的冲了出去,她只觉狂风一卷掠过她的脸,紧接着便是马蹄“哒哒”的巨响,她的笑容僵住,转身不可思议地瞪着扬长跑远的车子。
“夜哥哥——”
韩霜儿懵了,韩冰儿也好不到哪里去。难得与花镜夜相处得如此轻松,她炫耀得分外起劲。
谁知他刚准备启唇,马车忽的掀了一下,就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烈马发了疯般的立起,前蹄在半空中拼命翻腾,长长嘶鸣了一声,搅得丛鸟漫天乱飞。
韩冰儿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拉住花镜夜想要跳下车,然而来不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儿已在浓密的树林中狂奔了。
山路坑洼,平路本就偏少,马车跃过一个小坡,韩冰儿整个人从车辕落回车厢,撞在花镜夜身上。
“唔——”他吃痛地低哼,堪堪用手支撑住她。
韩冰儿头晕眼花,马车颠得她胸闷欲呕,她攀住他的手臂,费力地坐稳了身子,旋即按住他被撞疼的地方,一个劲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花镜夜淡淡摇头,低头环视一片狼藉的车厢:空白卷轴铺了一地,到处都是水渍和泥印。围棋子四散,黑的白的闪着微光。古琴也摔落在地,孤零零地躺在一旁。
韩冰儿羞愧地往角落里缩,她身上又湿还带着泥水,一跌进车就弄乱了所有东西,最最不可饶恕的是,她还弄坏了……他的琴。
马车还没没有停下,韩冰儿颤颤巍巍地撩起车帘,一根长伸而出的枝桠赫然横在她眼前,眨眼间“啪”地拦腰折断了,而飞奔的马车丝毫不受影响。
她急忙退了回去,甫一转头,便大叫出声:“镜夜,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