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毫无衰竭之势。
冰凉的雨丝润物细无声,同时浸入韩冰儿的衣物中,紧贴着肌肤,带出阵阵战栗。
她沉稳呼出一口气,顿时白雾氤氲,恍如朦胧的梦境。
与其犹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倒不如随性而行,狂放豪爽一回,也不至辜负了眼前的这片美景。
习习微风吹拂而过,裹挟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梨花的幽香,梨叶的清香,以及特有的泥土气息,一阵又一阵的,宛如不断推进的波浪。
韩冰儿不免有些沉醉,眼眸微微迷离,天地间仿佛只余她一人,此刻静好。
蓦地,视线中跳入了一方油纸伞,浅白色,堪比林中柔女敕的梨花,如线的雨珠沿着细致的伞骨坠落,赶趟一般匆忙。
韩冰儿正纳闷着呢,接踵而至的男声妖艳地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
——“姑娘,你没事吧?”
长到这么大,韩冰儿听过无数的声音。从前在基地里,没日没夜埋头搞研究,通过耳麦下达各种指令,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不同的人在无线电波的那一头对她做出的回应。
但是,没有一个声音,能比得上她身后的男子哪怕是随意至极的只言片语。
从未有过的震撼,无迹可寻的心悸,竟还有一丝,意想不到的感动。韩冰儿顿觉很是可笑,不过是遇见了个磁性动听到完美的声线,这些个恶心的情愫究竟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啊?!
自暴自弃一般地转过身,韩冰儿大幅地剧烈一动,也不管身上的水滴会乱洒而出,溅湿了来人的衣衫。
男子挽过袖子,将油纸伞斜了斜,挡住了她不断被雨水敲打着的后背。
韩冰儿的眼睛陡然圆睁,烈焰般的火红随之渐渐扩大,风吹雨打之下飘动着的梨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掉在那人的头顶、双肩、手臂上,不染尘埃的纯白色,却在那抹艳红之下,毫无招架之力。
花镜夜也曾穿过红衣,但除了美,你的脑海中跳不出旁的字眼。
且不说眼前的男子长得如何,光是那一袭红衣,便能轻易地灼伤了她的视线。
绝对的契合……
明明是那样俗艳的颜色,却无法挑出任何瑕疵来。
“这位姑娘,你……”他眉头微皱,像是在斟酌字眼,沉吟片刻又道,“还好吧?”
“没事。”韩冰儿抹过脸上的雨水,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
她可并未听说过茶庄还有少主人,多半是金伯的客人,但看他的装束,又不似此县之人,总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真是位好奇心极重的姑娘,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他似笑非笑着,声调上扬,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我叫水冽,是金先生的老友,因有些私事而暂住在他府上。”
“和金伯,是朋友?”韩冰儿月复诽,年纪也差太多了吧。
“金伯?”他话锋一转,“看来姑娘,你的来头不小啊。”
“听你的口气,像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在栖霞县,可没人敢这么称呼金先生。我虽住在西厢,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但消息还是灵通的。为了迎接韩府的两位小姐,他忙里忙外的不知张罗了多久。前后一联系,想必你是韩大小姐无疑了。”
若是有陌生人当着她的面讲那么多不知所谓的猜测,她早就不耐烦想甩手走人了,但是此刻,她竟然颇有耐心地听全了,不得不说他声音的魔力实在是太大。
韩冰儿轻笑,说出的话刚好盖过雨声,“不是说,有两位么。为何你那么肯定,我就是大小姐?”
“哦?你想知道?”原本便是他挑起的,他倒开始故弄玄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