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风扫过之处卷起了巨大的宛如狂澜一般的气波,地上的砖块被大肆掀起,像被一股怪力撕扯着,一下子卷至上空,疯狂地翻腾跌宕,声震四方。就连的泥土也受不住那力道,虽是紧紧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但到了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扯到了半空中,旋转飞扬,碾为浮尘。
饶是眼前的景象那般骇人,却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韩冰儿空灵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狂妄而嚣张,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就如同阴司的鬼魅一般,阴沉瘆人,飘忽不定,怕就怕她于最意料之外之时倏然现身,杀得人措手不及。
金伯显然是沉不住气了,仰天一啸,张口狂吼:“你笑什么?!”惊天动地,再去瞧他,毛发都竖了起来,俨然一只丧心病狂的白毛雄狮。
“笑你不自量力!”冰冷的声线骤然集中到一点,蓦然清晰得直刺人心,随之而来的是她凌厉的脚劲,劈头盖脸地直直冲出,在金伯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重重踹进他的前胸,柔软的胸膛转瞬之间便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脆响同时传出,这一下,怕是踢断了他数根胸骨!
可是,韩冰儿狠劲一上来,是不可能就此罢休的。一击自然是远远不够,她美美地扬起轻笑,旋身之时优雅生风,生生对准下脚的同一位置,又于电光火石之间以同样的力道补上了好几脚!
而与此同时,金伯握着的剑,正架在她的肩头,森冷的剑锋溜过一道寒光,只离她的脖颈玄之又玄地差了一寸之距。
她的唇角还依稀留着讽刺的微笑,金伯失力地跌落在地,抬手捂住伤处。韩冰儿却毫不留余地地踢开他的手,豪迈地躬身踩了上去,硬是逼得他喷出一大口血来,鲜红飞溅在地,绘出一块艳丽的形状。
“你以为在我面前乱耍一阵就可以把我唬住么?你知不知道平日里教我武功的人的剑技出神入化,江湖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我虽未能得其真传,但对付你……”韩冰儿冷冷瞥过金伯被染红的须发,血还在往外流,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她毫无感情的声音挤入空气中,“绰、绰、有、余。”
“咳咳咳!你有师傅?”金伯一时顾不得重伤在身,用手肘强撑起身子,皱紧眉,苦苦思索了片刻,继而惊呼,“莫非是,灵剑……”
再说不下去,只因韩冰儿脚上又加了三分力道。她本就很介意自己与白寒清之间最初始的那层关系,却被他不识好歹地拨开了,听到那两个字,她怎能不失控?金伯痛苦地陷入一阵狂咳之中,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彻底地语不成声。
“是又怎样!你既猜出来了,就该知道,我要赢你,根本是轻而易举!但俗话说‘狡兔有三窟’,你不是要取我性命吗?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既已撕破了脸,我们就不要假惺惺地同彼此客气了!”
话音落,掷地有声。然而之后,却陷入了一片致命的沉默之中。金伯伏在地上,神色不明,一言不发,韩冰儿则收回了腿,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他的招。
蓦地,“呵,呵呵……”金伯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仰面躺下,先是小声发笑,再是狂妄大笑,到最后,是仰天长笑!久久不息,久久,萦绕在空气之中,那使人心惊肉跳的笑声,搅得韩冰儿的思绪犹疑不定。拧眉,他又要耍什么鬼花样?
不行,决不能让他有半点翻身的余地!“你尽管笑,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今日你难逃一死!”
金伯听完她挑衅的一言,却猛然停了下来,面上的表情透出一股神秘来,他得意反问道:“逃?我为何要逃?”故作深沉地摇着脑袋,“不,我是不会逃的。反正我顽疾缠身,已活不长了。被你识破了身份,又伤至这般田地,日后根本无处安生立命。你想杀,便杀了我罢,也好成全了我,做了件好事。”
韩冰儿听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重复道,“成全你?好事?”她要的是他的恐惧,他的哀嚎,他的求饶,可不是要他摆出一副感恩戴德,高喊着“求求你快杀了我吧”的可恶嘴脸来。
“这样一来,我便能与沫儿重聚了。自她西去之后,我只觉世上万物都了无生趣,索然无味了,对她的思念日益深重,恨不得早早死了,好去陪她。”金伯的神智似乎已经开始涣散不清了,他的目光放的很空,毫无焦点,面上的表情晕出一丝淡淡的幸福,吐出的话机械不已。
“既如此,那你大可以自我了断,没准我娘正在忘川河畔等你呢。”虽然她对金伯爱慕着自己的娘亲而略感吃惊,毕竟他的年纪大得都足以当她的祖父了。而且韩沧沫一向偏爱美男子,就他的长相来看,也就中下之姿,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她娘亲的眼。听他的自言自语,十有八、九只是单恋。
但是,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尽管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让她觉得恶心不已,但是现下时机大好,她总不能放过这套话的绝佳的良机。
金伯果然上钩,“不!不可能的!沫儿绝不会等着我!她肯定跟着赵若煌那厮双宿双栖去了!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狐媚的妖物,不知羞耻的下三滥,将沫儿迷得七荤八素的,占尽了她的宠爱,死了还要祸害人,弄得沫儿悲痛欲绝,几次三番寻死觅活!他那种人,
就该下无间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被小鬼折磨到魂飞魄散,投不了胎……”
“啪——”一巴掌携着劲风重重甩出,直扇得他晕头转向,两眼冒起金星。韩冰儿忍无可忍,举着通红的手掌呼呼喘着气,厉声吼道,“住口,你再多说一句,再多说一句试试看!”她气急败坏地用脚挑起长剑,剑柄在两个回转之后稳稳落入手心,剑尖在下一刻直指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