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度着五更就要过去了,温冉冉这才起身翻下床。动作虽快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侍女碧茵已经在廊下等候。玉手攥紧了领口,温冉冉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反身关门时仍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尽管只有一眼的时光。
"娘娘,这都近了秋儿了,早晨湿露也重,娘娘凤体金贵,别染了风寒。"碧茵一边说着,一边引着皇后走进临近的屋子。
温冉冉走进屋在铜镜前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牙粉和漱口水后仔细清理着,直到感觉口中清爽沁凉才叫侍女们近前打理。
"皇上又不常来凤宁宫,这一次半次的怎会让本宫染上风寒?"
"奴婢该死,奴婢,奴婢绝不是……"
"好了,"温冉冉笑着打断她,"跟了本宫这么久,怎么还是一句玩笑都开不得,难到你就这么希望本宫好好地罚你一次么?"
一直在给温冉冉梳头的少女"扑哧"一笑,却是丹唇素齿,风娇水媚。
"碧茵姐姐啊,唉,皇后娘娘真是白疼你了。"插上最后一株金凤步摇,女子还不忘上前拍拍碧茵泛红的脸蛋。
"绛紫!"碧茵有点小恼,小眼睛瞪圆了使劲瞅着那女子不放。
"行了,是本宫平日宠坏你们了么?当着本宫的面还敢这般取闹。"
温冉冉的声音传来,风风韵韵中又夹杂着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奴婢不敢。"绛紫和碧茵齐齐低下头。
温冉冉这才道:"皇上该起了,走吧。"
再回到寝房的时候,其他侍女正在给皇上束冠。温冉冉从他人手中接过一套紫黑冕服,站在一旁等候。
经过两年的沉淀,这位少年天子——温冉冉的夫君,成熟稳健的作风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甚至让朝堂上每一位官员都大吃一惊。利用党派牵制平衡各方力量,力道拿捏的刚刚好,就目前朝廷上两大党派而言,温家和凌家无不服服帖帖,即便有心异动也找不出借口。
等到男人站起身来,女子走上前替他穿戴。
扣好颈部的圆扣,捋去前襟上的褶皱,女人稍稍近前,手自男人身后拉过腰带替他系好,脸颊有片刻触上袍子上的火麒麟。
"皇后,不久幽楚会有使臣访我大周,朕已经命令礼部准备了,但是……"殷昱顿了顿,目光锁住温冉冉恭顺的小脸,"这是我朝与幽楚订立盟约以来的第一次交访,朕希望此次能有些与众不同。"
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算是暗示还是算求她?算了算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臣妾会全力配合礼部,请皇上放心。"
未出阁前,还是少女的温冉冉玩心颇重,曾经到松都坊——商京最大的烟花之地,跳过一只敦煌飞天舞,原本只想偷偷乐子,哪知一舞成仙。直至现在,在商京还流传着她的传说:饶是真正的九天玄女,挥舞着三尺游曳而妖娆的长袖,摇摆着纤细而柔软的腰肢,一回眸就是盈盈秋水的流淌,一转身便是翩若惊鸿的飞扬。
呵呵,传说总会把人们描写的很美,然而她跳的不过就是21世纪很常见的舞蹈罢了。
"臣妾恭送皇上。"
躬身送走殷昱,温冉冉立刻让碧茵从后面端来一碗药,准确的说的毒药,寒鸠毒。这两年她之所以能说的舒舒服服的,还多亏了父亲每月送来的毒药啊!呵呵。
"娘娘,您又没有生病,为什么喝药呢?"碧茵在一旁奇怪。
"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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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走了以后,凤宁宫里就是温冉冉一个人的天下,整个上午温冉冉都闲在凳子上看书,无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医学典籍,其实她本来不爱看的,要不是父亲当年逼她,她才懒得翻一翻呢!可是还有一句话:习惯都是培养的。
唉。
女人一边叹气,一边伸手啃着大枣,别说,秋枣还真甜啊。温冉冉目不离书,嘴上"吭哧吭哧"地浪费着国家粮食,不一会儿枣核儿叠成了一座小山。
入秋之后果然冷了,饭量见长啊。
肚皮撑饱了,精神需求也满足了,温冉冉这才想起殷昱早晨的吩咐。
嗯,是时候贡献一下国家了。
"碧茵绛紫,你们随本宫去礼部走一趟。"
走出凤宁宫不远,望见东边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挽月宫。温冉冉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下人说挽月宫的主子身体有恙,也不知现在如何。
挽月宫的主子可不是别人,她是凌九庭的女儿凌池挽,就彼此的身份而言,两人已是敌人。
忖思片刻,温冉冉命令轿手改道挽月宫。
两盏茶的功夫后,温冉冉在绛紫的搀扶下落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挽月宫三个大字,蛟龙游转、暗藏锋芒。听说是殷昱迎娶凌池挽的那天亲笔题的,而后命人制成宫牌。
温冉冉没让人通报,自己就直接走了进去。她目力极好,因而老远就看见太医院的人一路小跑进了挽月宫的月华阁。
女人悄无声息地飞移过去,听见太医宣布了挽贵妃已有三月身孕。凌池挽娇艳的小脸儿笑盈盈的埋在皇帝的胸前,殷昱看起来也很是高兴,重重地赏了太医之后,瞥见身后贴在门口的身影,眼神略是一滞,笑容依旧。
冤家路窄,怎么上午刚"拜拜",下午就遇见了。
女人顿了顿,干脆大方地迈步上前,先向皇上恭敬问安,而后转向挽贵妃满面春风的说道:
"真是天降福瑞于我大周,挽贵妃为后宫增添一喜,也是为天下增添一喜,实乃福兆啊。"
"皇后娘娘,臣妾给您请安。"凌池挽欲从床上下来,温冉冉抢在皇上发话前急忙制止了她。
"挽贵妃,你我姐妹一场,这种时候本宫自然要为妹妹月复中的小皇子着想,请安就着实不用了,妹妹的心意姐姐心领了。"
温冉冉热情恭谦地回应着,说着一些被嚼烂的场面话。凌池挽怀着三月龙子也不忘起身请安,当真谨慎的紧。
"朕的皇后母仪天下,这不也是我大周之福?"皇上拢着挽妃的肩对温冉冉说。
"皇上廖赞,臣妾只是本分行事。"
床上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挽贵妃拉了拉皇上的袖子,美眸上挑,顾盼流光。
"臣妾以后的这段时间也不能侍奉皇上了,"说着便看向温冉冉,"姐姐温婉娴熟,请连同妹妹那份一起侍奉皇上吧。"
"这是自然,妹妹无需挂碍。"
殷昱放挽贵妃躺下,走到桌边斟了杯茶,风姿俊雅,滴水不漏。茶杯再度落下之时,男人如画的眉目带着七分写意、三分认真。
"今日之事,朕希望在挽月宫外听不见任何风声。"
温冉冉感觉男人的目光慢慢凝聚的自己身上,连同周围的空气也似是停止流动。
皇上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朕只是想给未来的皇儿一个最安全的环境。"男人的气息从头至尾都是温婉如玉。
"臣妾遵命。"
"微臣遵命。"
在挽月宫继续寒暄了些许,温冉冉才和皇上一同出来。
"这两年,朕对皇后多有些冷落,而皇后却一直在朕身边恭顺如昨,朕心中着实有愧。"
殷昱突然这样说,温冉冉一时没反应过来,美目扑扇了几下,当即将手叠在腰际向男人行了一礼。
"臣妾自进宫的那一刻便是皇上的人,自然处处要恪守皇家的本分,况且,臣妾并未觉得受到皇上冷落,臣妾明白,国家现处水深火热之中,皇上英明心系社稷,身为皇后,自当尽全力为皇上分忧,维持好后宫秩序。"
唉,这两年,撒谎都不眨眼了。温冉冉心里叹道。
"朕的身边能得皇后相伴,朕亦知足。"执起温冉冉的左手放进自己宽大的袖袍下,指肚蹭着女人滑腻的肌肤,"朕今晚想宿在凤宁宫,皇后回去准备一下吧。"
"是。"在岔路口上,目送皇上离开,看那身影消失在尽头,女子才爬进身后的凤辇。方才,皇上拉着她的手,两人徒步走完这段路,龙辇凤辇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外人看来别是一番龙凤呈祥。
如果事情真如表面那样就好了。大周国的帝王帝后之间,可以有琴瑟和鸣,可以有阴谋测算,但就是没有爱情。
皇上不会允许她怀有子嗣,想必日后更不会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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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秋儿的天酉时就开始转暗,温冉冉吩咐人准备好菜料然后叫绛紫碧茵去潋清池准备伺候她沐浴。潋清池是她在宫里最喜欢的一角,原因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身中寒鸠毒的缘故,她较常人怕冷,而潋清池取自地下的温泉活水,她很喜欢这种温暖。
身着轻纱,隐隐中透着娉婷曲线,赤足踏上汉白玉的池底,脚掌感受着每一寸温度,让这抹暖意恣意沿着身体的经络游走。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泉水刚及前胸,正好不会带来压迫感。记得以前看电视上说,人在沐浴的时候最能放松身心。
氤氲着雾气的眸子不知不觉的缓缓阖上,女子的意识开始模糊,似乎与周围的泉水渐渐相溶。
让她就此沉沦吧,在这一晌贪欢的时光。
殷昱来的很晚,已经月上云梢。清灵的月光打在男子华丽的冕服之下,恍若紫薇真君步入尘间。夜色模糊了男人的表情,脚下遁着先前女子的足迹宛如一阵清风般吹入潋清池。
纱曼缭绕,水雾萦氲,女子靠在墙壁的一角睡去。男人运功隐去脚下的细微的声响,沿着水池边走到女子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皇后,目眼如夜,黑似深渊。
是他的皇后,却不是他的女人。
温冉冉幽幽转醒,梦中的父母,朋友渐渐从她的意识中淡去。正了正脑袋,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温柔缱绻地望着她。
殷昱!
在男人柔情的目光下,温冉冉的气息有点被打乱。看见男人胸前的薄衫沾湿而隐约露出精壮的躯体,女人的意识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向自己的衣服看去,果然,也是一副半掩春色的暧昧模样。
女人自然是羞到极致,可是这份羞涩却被压了下去,温冉冉不想未战先输。
迎着男人的目光,女子唇角微扬,恍若绽开一朵青花。
"皇上来了为何不叫醒臣妾?"
殷昱凑到女人耳际,故意呼出热气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女人虽然未动,但他知道她想躲,在她眼里,他看见了闪烁。
"佳人酣睡,恨不能入梦。朕又怎么会去打扰皇后呢?"
伸手抚上女子的腰际,不怀好意的捏上一把,在女人的娇嗔中把她拉向自己,双躯紧贴。
"皇上,您果然还是气臣妾偷懒,好好地掐人家干什么。"温冉冉嘟着小嘴儿,状似撒娇,暗中却使力挣月兑那具炙热的怀抱。
殷昱耐心地又把女子拉回来,黑眸再次触上温冉冉的视线时骤然深邃,让人分不清那是情到深处的浓烈,还是阴谋计算中的黑暗。"怎么办,朕真的生气了。"
没有给女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殷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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