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一路上与我说了大致情况,原是黛色在接客之时绝了避孕的药物,私自怀上了身孕。这原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事情,但是,怀上的竟是礼部侍郎的子嗣。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最烦人的便是这礼部侍郎丁大人的夫人。丁夫人是丁侍郎的恩师礼部尚书的嫡女,自小受宠,为人便也娇惯些。成亲不久,对丈夫管教甚严,如今出了这等事,怎能不来兴师问罪?
我心中也大致有了盘算,甫一回头,却发现沧澜霄竟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后,还晃着他那口白牙,冲我魅惑一笑。我瞬时脑袋发涨,一个劲地跑到了后堂。到了后堂,才惊得停下了脚步,暗暗懊恼自己的行为怎么这么幼稚,果然是遇着了沧澜霄,什么都会发生。
后堂中坐着一位明艳的妇人,绫罗绸缎,金钗云步,显然就是大富之家的夫人,她的一旁环绕着奴婢仆从数十人。而堂中,跪着的便是容色动人的黛色。那个曾今因为倾城之恋而红遍天都的阿黛尔,如今依旧容色非凡,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脸上哭得梨花带雨。
堂中众人见我进来,不由都转头看向我。黛色因着与我排演之事有几分交情,膝行而来,泣不成声道:“姑,姑娘,求,求你保,保我儿一命。”
我盯着她那破损的妆容,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夫人,在下凌绯,如若不弃,可唤一声凌姑娘。”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我家夫人如此唤你!”一旁的小丫头嘴快道。
“蝶儿,住嘴。”那丁夫人低斥了奴婢,转而神色淡淡与我道,“想来凌姑娘也知晓了事因,你是这儿的管事,便给个说法。这孩子,我决计留不得。”
“姑娘!”诗云小跑了进来,担忧地看了眼黛色,又看向我等着我的决断。我回望了眼,沧澜霄并未进来,想来还是有些顾忌的。
“夫人,我只是,只是想为他添份血脉,不想争什么。求你,求你放过这个孩子。”黛色抱住了丁夫人的脚,苦苦哀求着。
“添血脉?你当我是死人么?”丁夫人一脚踢开了黛色,任她摔在地上,也无动于衷。
“黛色,你可知青楼的规矩?”我寻了张座坐下,冷眼看向黛色,不咸不淡道。
诗云见状,赶忙上来劝道:“黛色是一时糊涂,姑娘,你……”
我挥手止了诗云的话,淡淡道:“既是自己糊涂,便得负责。生死富贵,不都安在自己手中,又怎能求他人呢?”
闻言,丁夫人终于正视了我一眼,目光微不可查地露出了几分赞许。
“这样说来,姑娘也不愿念念旧情了?”黛色满面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哀伤道,“为什么?你爱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他的夫人。而我爱他,却连一线血脉也为他留不得?”
“不该要的东西便不要留着,这孩子,不该有。”我递给诗云一个眼神,诗云拗了片刻,终是不得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