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嶙峋的假山,波光粼粼的湖水,珠圆玉润的朱漆圆柱,蜿蜒曲折的长廊。慕容卿若已经记不清穿过多少长廊苑门了,如今只觉得头都晕了……
“慕容姑娘,前几回皇上选妃您怎么不入宫呢?”前面领路的小太监回头问道。“以您的美貌册封贵妃是必然的事儿!难道做王妃比贵妃还好?”
卿若微微一笑,恭谨答道:“奴婢之前一直在为家父和家兄守陵。如今两年已过所以才能入宫来。”
小太监微笑点头,“姑娘不仅人美还这么孝顺,看来此次的王妃人选非您莫属——”
方才在永和门外,其他秀女们都跪着,他瞅准慕容卿若绝非池中物,所以让旁人替他看着那些秀女,自己带卿若来依兰院。这宫里主子多,奴才也多。主子们在皇上跟前争宠,他们这些奴才也都暗地里寻找靠山。要想从众多奴才中月兑颖而出,须得看好时机找准主子——
“承公公贵言。”卿若低着头恭谦回答。
“姑娘别客气!奴才小尹子,还指望姑娘日后多多关照提拔!”
“奴婢谨记公公的好。”
小尹子止步回头看着卿若,一脸诚挚。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贴近卿若身侧低眉轻言:“姑娘不嫌弃小尹子是卑微的奴才,奴才也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告诉姑娘。”
卿若低了低身子温言:“公公请讲。”
“宫里众所周知,七爷八爷虽是孪生兄弟,然七爷远不及八爷受宠。以您的容貌,得皇上和八爷青睐都非难事,若配七爷……实在有些不值……”
“公公慎言。”卿若打断小尹子的话,抬头直面他。“你我皆是奴才,得哪位主子赏识又岂是你我能选择的呢?何况奴婢是七爷的秀女,皇上也好八爷也罢,奴婢此刻的主子是七爷。”
小尹子听明白了卿若的言外之意,微笑一下便转身继续领路。
长廊外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蔷薇。听闻御花园由高人指点,一年四季花香不断。春夏秋冬四季的花朵,不分时节长久绽放。一丛花朵凋零过后不到三天又会冒出花骨朵再次盛放。所以尽管此刻恰逢暮春,然桃李寒梅,秋菊夏荷,在这宫里都能瞧个遍。
蔷薇旁边有一株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六七朵海棠花生于一簇,点点粉色染成一丛嫣红,挂在枝头随风轻舞,美得似梦一般。
海棠树下,一抹月牙白负手而立。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卿若止步,眸光凝于那抹身影。
一头青丝用玉冠束起,一根银色簪子插在玉冠间。稍长的发丝从玉冠处垂下柔顺贴在背脊。肩上披着月牙白的貂裘,毛色纯正丝丝发亮。金色的夕阳里,那人抬手接住一朵落下的海棠,凝眸片刻后温柔拿到鼻尖轻轻嗅其芳香……
“姑娘,我们该走了。”小太监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卿若没跟上来,于是回头喊道。他的声音从几丈之外传来,卿若听见了,海棠下那人也听见了——
他微微侧身,眸光落在十丈外的卿若身上。啧啧,女人,没想到换了女儿装之后的你如此明艳动人!既然你是七哥的人,那本王便忘了街上那一幕,与你做回陌路人,如何?
只不过,本王却不是那么容易收手的人呢!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他的王妃、我嫂子……
金色的夕阳里,他背光而立,完美的身影多了些谪仙一样的缥缈月兑尘之感。依稀可见,白色貂裘下是一件金色的衣裳,领口用金丝绣着大朵的菊花。不过他却戴着钟馗面具,只能看见那双清水般的眸,若海棠般温柔……
这么熟悉的人,是七爷么?卿若的脚仿佛生了根,不想往前移动寸步。那人的眸同样凝于她身,指尖的海棠还放在鼻翼处……
“八哥,我不要你的面具了!我们换回来!”蔷薇丛里钻出一个粉色小女孩儿,拿着银色面具雀跃着靠近海棠下的白影。那人收回目光不再看卿若,曲膝半跪着宠溺的模模小女孩儿的头发,溢出玉石般好听的嗓音。
“那可不行!咱们说好了,你要了手里的面具就不能再抢我的了,堂堂公主不能赖皮!”
“八哥赖皮的时候少吗?天香赖皮都是八哥教的!”
“哎……”
正在这时,小尹子疾步跑到卿若面前,拽着她一同跪下请安——
“奴才见过八爷,见过天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