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死在他手里，倒是一种解月兑。至少，今后不必承受他存心的伤害。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不是我死在你手里，就是你死在我手里。所以，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七爷微微一笑，抬手拿起酒坛，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这酒是毒酒么？谋反是死罪，老八，你替父皇解决了我，我该多谢你成全我，不至于进北镇抚司衙门受审。
八爷淡笑，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免不了被父皇处死的结果，我一定成全你，亲自送你上路。”我知道，七哥，你那么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衙门里那些人的审理？即使冒着被父皇重罚的结果，我也定会成全你，只因你我是兄弟。天下间，唯一流着一样的血液的兄弟。
七爷听懂了八爷的言外之意。今日并非送行酒，酒中也无毒。
“我想，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推你下悬崖，杀了六哥和九弟的人不是我。”七爷直言，没有一分一毫的藏掖。事已至此，没有狡辩的必要嗝。
“你可知，是谁把你们劫走的？”他放下酒杯淡淡问了一句——
“我知道不是你。那人虽然易容成七哥你的模样，不过，我知道那人并非你。”八爷看着他，很随意的说。
易容？老四果然想栽赃，“你为何知道那并非我？”他心头有些小小的暖流涌过，毕竟，老八相信他的清白——
“没什么，直觉。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因为你是我哥。”
“……”
七爷那一刻是感动的。他从小被母亲陷害，弟弟争夺他的一切，又不是很受宠，拥有的感情太稀薄，所以才成了今日这冷峻多疑的性子。可正因为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一旦遇到，就比常人更容易感动—闸—
八爷笑了笑，又说：“七哥，今日我找你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澹台君澜什么也没跟我说。而关于你的一切，我不会跟父皇透露半个字。你可以安心回京城。”
七爷惊诧。
“我也并不是想赎罪或是什么，七哥，因为你是我哥，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今日一来时让你安心，二来，是劝你收手。这一次的事情没有成功，也没有败露，但是澹台君澜在金陵，你和四哥也一起来金陵，父皇心中定会生疑。回去之后父皇若是问起我，我可以完全当做你是来金陵看望宋老爷，不会跟父皇说你半点不是。可是四哥那儿，你得自己想法应付。如果父皇真的对你和四哥起了疑心，而四哥比你先回京城，想必已经在父皇跟前反咬了你一口，将一切推得干净。”
七爷垂眸，这一点他早已想到。从手底下的人告诉他，四爷连夜赶回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四爷一定是想提前回京城，将父皇的疑心转移到他身上。这几天他也正在为此事烦恼。就算四爷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和澹台君澜勾结，但以父皇的疑心之重，心里必定会有疙瘩。
“此次回京，我会跟父皇提出回封地胶东的请求。皇祖母寿诞一过，我就启程。”如此，饶是父皇心里有再多的疙瘩也不会对他动杀心了。
八爷点头，也只有这样能让父皇消除疑心了。“七哥，你能否跟我说句实话，回了胶东，你是否一样会筹谋皇位之事？”
七爷抬头望着窗外，暮霭四合，就像一颗心，经历了亲情，爱情的挫折，又经此事的失败，已经慢慢开始合上、关闭了。
“至少在这十年之内，我不会再有那个打算了。”七爷微微一笑，“不过若是你有夺位之心，我倒是多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我失败了，可手中依然有朝中许多官员的把柄。老八，饶是我如今没有澹台君澜的帮助，只要我振臂一呼，朝廷中依然有半数以上的人马会归于我麾下，你信吗？”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七哥你的实力。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插了手，如今，你已经是南宫的主人。就像现在你虽然没得手，但，只要你有心一搏，还是有五成的机会会成事。”八爷也坦言相告。
七爷但笑不语。八爷却有了几分好奇，“这也是我今日的目的。想劝你收手。如今你已经收手，我却有了几分疑问。——七哥，你为何如此轻易就收手了？”
“局势所迫。”七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江湖动/乱，这件事我一直怀疑是四哥暗中做的手脚。而皇宫如今又被人用作了蛊盆，岌岌可危，施蛊之人却还不明确。加上澹台一直虎视眈眈，倘若我此时掀起内乱，与父皇为敌，以老四的狠毒，他怎会袖手？施蛊之人，又怎会不横插一脚？而澹台，又怎么可能不趁乱起兵？如今的形势，只要我一动，皇家必有灭族之危，父皇也难逃一死，而南宫江山指不定还会落入澹台手中——没有十足的胜算，我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将南宫置于灭亡之地？”
八爷总算是理解了七爷的心思。他想做皇帝，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亲人的命。如果必须在亲人和皇位之中选一个，他宁可选择亲人。自古以来夺嫡者都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可是像七爷这样念及情分的却只有他一个。
“你和我都一样，天生心慈手软，不似老四那般毒辣，所以注定了你我与帝位无缘。”七爷轻笑。
八爷说：“如果有一天，四哥或者六哥动了夺嫡的心思，要对大哥和父皇不利，七哥可会出手助父皇一臂之力呢？”
“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我有心于帝位，但，亲人比帝位更值得我珍惜。如果有人对父皇不利，我自然视之为仇敌。”七爷道。忽的，他又惊诧问道：“你方才提到六哥——莫非他没死？”
“六哥和九弟都没有死。而且，六哥不仅没有死，还是皇宫那位伪装得最深的人。”八爷缓缓说：“我这次以前来金陵寻找慕容卿若为借口骗得六哥和九弟随我一同出宫，其实是为了验证六哥是不是皇宫那位擅长蛊毒的人。果然，他和我一走，皇宫丹阳阁的蛊毒之气竟然就消失了——”
七爷万万没有料到那个人是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六哥的？”
“从那一次有人在我宫里施了蛊欲害我性命，我就开始怀疑六哥了。唯一一个能自由进入我寝宫的就只有他。”
……
兄弟二人将多年的隔阂放下，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