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驰过海边,车极快。
太监帅双手扶持“宝士”的方向盘,引擎的充劲猛烈。我望望车窗外,景色在飞快的倒退。
见到太监帅神色严肃,我立即知道,这一次我去见的,就是太监帅真正的“上司”。
多少日子来,我们都想知道的答案,相信立即就会有结果了——这一个从未露面的人物,到底是谁?
车子驰过山坡,向一条两边植树的私家路前进,两边上全是细碎的花丛,密密层层。
青翠的一片绿丛中,一间英国式的巨宅出现。屋子建在花丛里,前面的园子阔大无比。
迅将车子驶到屋子前,太监帅将车子停住。
熄去引擎,四面一片死寂。
“你要惹事,好!你惹!”突然,太监帅鼻孔哼气。“下车吧!跟我来!”
他带我步到这私邸前面,走上台阶。
我四面一望,这样的住宅,气势之宏伟,本地实在罕有。周仔细留意四方,却不叫人影。
当我偶然抬头,现大屋门前,屋檐下一个个密藏的摄像头。
不必说,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已有人暗暗地监视着。
太监帅走到门前,按了其中一个电钮。
那个电钮“吱”地一响,太监帅立即应:“是我,把他带来了。”
“滴答”一声,大门轻轻一响。
太监帅向我瞥一眼,把头一撇,示意我随他进屋。
太监帅推开门,里面是个空无人影的大厅,静悄悄的。
步过屋前,穿过大厅,太监帅向一边的甬道引我前进。
走到走廊上,这才有两个男人迎了出来。黑色西装笔挺,像绅士。但看他们的体格,像打手。
他们一言不,走到太监帅面前,略略停步,将头向太监帅一点。
“他在等你们。”其中一个男人说。
接着,他们擦过我们身边,向屋子外大步而去。
太监帅继续带我前进,直走到一间房间前面,太监帅止步。
“等一等。”太监帅吩咐我,然后在门上轻轻一叩。
那一道紧闭的门,又是“滴答”一声,房门从里面开了锁,似乎是电动的。
太监帅推开门。
随着太监帅,我踏进门去。里面是一个布置得非常豪华的书房。
书房一边有个客厅,中央有一张书桌,工作台成“L"形伸展.
一整面墙上,全是一架架电视机。我仔细一看,这些全是监视器。屏幕上显示着这间屋子不同角度的画面,分明是从暗藏在屋子外面的那些摄像头输送来的。
这是一间保卫得十分严密的住宅。奇怪的是,周围却不叫人迹。
“你们来了。”一个声音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出。
我先听到声音,才看到人。
大书桌后的椅子上,坐着的竟是一个又小、又瘦的男人,手中抓着一枝大雪茄。
这就是“上司”?
我怎都没有料到,这“天道”的后台老板,一直被人传说纷纷,被人描绘得神秘莫测、出神入化——却没想到,在我面前出现,竟是一个又小又瘦,新干枯孙猴般的小男人!
他显露骨节的左手,抓住一枝大雪茄,吸一口,一双闪亮有神的眼睛直盯着我。
这眼神,令我心中隐隐一怔。
他确有别人不同之处,就是这一只炯炯目光,灵活,机警,,近乎狡猾的眼睛。
当他这么向我一望,我心中已暗暗警觉,这个小男人,必是个绝顶聪明,精灵无比的人。他如今能稳坐在这儿接见我,必有他的异常能耐。
只不过短短一瞥,他的视线已从我脸上移开,瞥向一边的太监帅,接着,他将头一点。
“就是他?”沙沙哑哑的嗓子,必是烟酒过多。
“就是这小子。”太监帅面对这个上司,威严全消,低头说。“他跟踪我,打倒司机啊方,制伏啊洛,挟持我,威胁我打电话给您···”
“住嘴!够了!没用的东西!”喷一口烟,沙沙哑哑的声音说:“介绍一下。”
“他就是三号,姓张,叫为民。”太监帅站在一边,双眼翻大。
“介绍我。”沙沙哑哑的声音又说。
“上司姓烽火,”太监帅马上恭恭敬敬。“人称‘上司’,烽火上司。”
“我名戏诸侯,”咬着雪茄,烽火上司斜眼瞥我。“你不必当我是上司。你隶属“天道”,“天道”隶属太监帅之下——所以我不是你的上司。”
“三号已非‘天道’雇员。”太监帅站在一角,冷声向烽火说到:“他一星期前已被辞退了。”
“我知道,这件事你已向我呈报过了。”烽火向我扫射一眼。“张为民,你要两百万?”
“对。”我简单直接的说。
“你认为你立功,值得两百万?”轻咬雪茄,他再问我一次。
“我不值两百万,但是一号殉职,他的一条命,不只两百万。”我立即答。
“这样说,这两百万,是为了‘天道一号’?是吧?”
“他家中留下一个寡妇,留下一个以为他上月球去旅行的小女儿。”我说。“他们名下连房子都没有,我认为你们应该妥善照料她们。”
“哦,是为了这件事,伟大。”冒着烟臭,烽火笑。“感人,有血有肉!”
我直觉得他在嘲讽我,令我牙龈痒。
“这批钻石,价值六千万!”我大声说。“没有一号,早已被抢夺一空!”
“嗯,有理,有理···”用手挟住雪茄,烽火将烟灰一掸。“有理,有理···”
“请你立即用公司名义,开一张支票,交由一号的遗孀。”我说。
“那么,你呢?”
“我本属‘天道’,护卫是我的职责。”我清清楚楚地说。“我并无想接受任何奖金的念头。”
“哦,原来如此。”眉尖一挑,烽火突然问:“假若我拒绝···我倒要听听,你会怎么样?”
“我誓要争夺到这一笔钱。”毫不犹豫,我立即说。
“哦?请问你怎样争夺?跟‘天道’作对?”他一笑。“还是跟我?”
“我会不计付出任何代价,争取到底。”
“你会为一号这笔安置费而拼命?”不大置信地,他又问。
“我会,我绝不犹豫,”
他呆凝一阵,又在打量我。
“我这是请求。”我告诉他。“若不接受,我会把事情公开,让社会大众评个理。”
“噢,原来如此。”他点头。“也许···到法庭去告我?”
“我会。”
他将唇.边的雪茄取下,用劲在面前的烟灰缸内捺熄。
“这件事,我有分寸。”然后他说:“我人坐在这儿,很少与外界接触,但是,外面的事情,我全知道。你这件事由头到尾,我都十分清楚。”
“你清楚,就最简单了,”我接着就说:“你当然明白,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相信你知道应该怎么处置的,是吧?”
他吸口气,忽然转脸向太监帅。“太监帅!你出去!”
“啊?”太监帅一阵傻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烽火把手一挥。“出去!”
“是,上司。”
太监帅瞪我一眼,擦过我身,走出房间。
房间内只留下我与椅子上的烽火上司。
“你坐。”他向面前的椅子一指。
“不必,站着就好。”我说。
“你有种!”突然,他仰望我,把头一点。“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有种。”
哈哈一笑,他不断点头。
“你立功那天,他们已经把实情告诉了我。你有种!”他连声说。
“一号殉职,你竟肯挺身而出,为他索讨两百万。也有种。太监帅一口拒绝,你竟敢威胁他,挟持他——更有种。我欣赏这样的小伙子!‘天道’有这样的勇士,我高兴,哈哈···”
“我不在属于‘天道’了,烽火先生。”我冷漠的向他声明
“这是我们的损失。”
“烽火先生,为民不要浪费时间来谈我,我要问的是一号那一笔赔偿金。你怎么说?”
“嗯,爽快俐落,我欣赏。”
“怎么说?”我紧逼。
“我知道,为了朋友,你愿意付出一切。有义气。”他干笑两声。“可以,两百万要给你,对我易如反掌,不过你想得到,却要靠你自己的本领。”
我顿时屏息。
他眉尖一挑,拉开自己的抽屉。
迅地,他取出一本支票薄,然后拿起金笔。
金光移动,他非常迅地在支票上填上数面,随手把支票撕下。
“这儿,两百万,”他悠悠闲闲地将支票递给我。“两百万,拿去。”
支票递到我手中,我仔细一看。
一个“2”,六个“o”字。
跟上次太监帅给我的那一张,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了。
“看,两百万,容易,要拿,立即可以。”冷笑一声,烽火说。
我细看支票一下,迅抬头:“你的签名呢?”
“要我签名,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跟着说。
我的笑容收敛,沉声问:“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可以。”他指指我手中的支票。“支票你已拿着,要我加签名,你要自己赚取。明白吗?”
“不明白。”
“世上的一切,绝不可能不劳而获。”他说“要我加签字,要付出一点点劳力。”
我意外。
“替我办一件事,办妥了,这就是你的酬劳。”他向我手中的支票一指。“成功之后,我加签名字,这笔钱就是你的。你可以去送给一号的遗孀,也可以自己去享受人生,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看了看手中的支票,突然抬头。
“你想我参与些什么?”
“绝不参与,你独行独断。”他说。“你接受任务,绝不与任何人合作。”
“什么任务?不法勾当?”
他仰起脸,哈哈大笑。“你看我,像是个做不法勾当的人吗?”他突然站起。
当他站起身时,我心中隐隐一惊。
这个男人被人传说,似乎威不可挡——当他站起时,身高竟然不足五尺!
如此矮小干枯的一个男人,匿居在一间如此宏伟的巨宅中,掌握着如此庞大的神秘机构——我真的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个只要被我一掌就能劈倒的男人,竟有如此惊逃诏地的威势?难以置信。
他缓缓踱开去,踱到远处的墙边。
在壁炉上方的一大盆鲜花旁边,他取起一个金色的相框。
“以为我要你去干不法勾当?”他边笑边向我走来。“放心,我一生从不做亏心事。”
走到我面前,他的一双眼睛又牢牢地开始瞪视我。
“我一直在找寻一个人选。”他说。“今天,我总算找到了。你完全符合我的要求。你替我办这件事,办妥了,这张支票我立即签妥。”
“办些什么?”
“我要你替我寻找一个人。”
“谁?”
“这个人。”他把手中的相框交到我手中。
我低头一看,一阵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