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媛听闻戏谑的调侃,虽无恶意,也玩笑过头了。
她一侧唇角浅浅勾了下,转过头不作声。
教养很好,怒气却也无误地表达出来。
何凭阑无谓一笑,从掐丝小炉上提起壶柄,稍顿,询问地看着戎媛,见她不反对,注了一盏茶水。
“我叫茶艺师出去了,留下来也耽误我们聊天。茶道对我这个粗人来说,是生生急死人啊!”他呵呵一笑,眼睫垂落,似乎有些难为情,“不像我那个哥们儿,对这种慢慢悠悠的事总是很享受。茆”
“哦,我想起来,我那个哥们儿你也应该认识,”他蓦然扬起眼帘,“顾忻渊。戎叔叔跟顾家也很熟吧。”
只是一个名字罢了,戎媛一双大而清澈的杏眼便藏不住波澜起伏的情意,波峰至波谷,喜悦和忧伤皆有。
何凭阑在心底哼笑,女生无一例外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在别人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哪怕点滴,都会千回百转的想出山高水长来。
“是很熟,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
“哦——怪不得你也认识童一顾。”他模模下巴,“我很好奇,他们从小就恋爱了吗?不对,听说他念军校的时候还有个女朋友来着。那他们这窍开得可真够晚的,呵。”
他轻轻摇头,视线里,对面葱白的指尖握住茶杯紧了紧蚊。
“何先生,还是谈谈我们的事吧。”戎媛拨拨短发,勉强地笑笑。
“哎呀,这称呼......好吧,谈谈我们的事。”他双臂交叠置于桌上,狭长的眸清净率直,“女士优先,你先说你的想法,看看我们会不会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戎媛抿了抿唇,坦然回望,“何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只是让女士来说出口,还真是有风度呢。”
要男人说出拒绝的话,跟他们解腰带的决心是成反比的。
他们把见不得女人难堪,见不得女人哭当作风度的表现。
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想撇清责任。
戎媛的一个闺蜜,当年跟男友分手的时候,哭喊着一句话“求求你,跟我说分手”一整晚,直到声带出血,才换来男人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而那之前,男人早就不接不回她电话了。
比起面子上的胜利,戎媛更加希望他能承担起拒绝的责任。
“我一向对女士有风度,”他向后仰靠,大言不惭,“不信媛媛可以去打听一下便知,我的口碑还算不错。”
戎媛的黑眼珠不断瞪上天花板,再好的风度都要绷不住了,她捏紧粉拳,轻捶桌面,沉实的花梨木发出低而闷的咚响。
“何凭阑,我的面子是无所谓,可你连自己的父亲和我爸的脸面也丝毫不顾及了吗?!”
何凭阑回以她的不是震谔与歉意,他只是淡笑忘她,等了等方说,“最给面子的决定就是我们结婚,你同意吗?”
“……”戎媛像被戳破的气球,肩膀都垂下来。
“不同意是吧。我们在这点上统一战线了,所以注定回去没交代。哦,当然,要是君上硬是下旨,我是没办法,不知你那边怎样啊?”
何凭阑是那种压上礼堂他都敢跟神父说“我不同意”的主,除非是父亲帮他把结婚证办了,还不准民政局办离婚,他才能没辙。
这会儿他倒扮乖了,歪着脑袋,闷闷地问戎媛,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坏笑。
“你想什么呢!地球又不是只剩你我了!”
“这话没错,但总归不是想要的那一个,谁还不都一样?你不这么想么?”
戎媛的呼吸缓了,也长了,这话有理,可她从没往这上想过,莫非始终存留希望的?
指尖在桌面上划了划,总觉得一步步、一句句,他在引领她走进某个方向,想要她接受什么。
“有话你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也不喜欢。可是有些话说了就收不回来,就像有些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这就和......”他食指蹭蹭鼻尖,蹙眉思忖了下,“这就和生米煮成熟饭是一个道理。”
为啥扯到生米熟饭?
戎媛要好好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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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何凭阑的司机提醒,童一顾才发现手机响,她走神的太厉害了。
她走近雅间,迎面戎媛先走出来,巴西木投下一片荫翳,一顾看不出她的脸色,只隐约觉得神情有些恍惚。
“媛媛姐?你哪里不舒服。”她扶了下她。
戎媛像被烫着了似的缩回手,看着她的眸光几闪,“我没事,你进去吧。”
她扶了下墙,往出口走的脚步略显迟滞。
童一顾推开门的动作有些急,她几乎是怒目而视的,“你那张嘴又开始没个把门的了?”
何凭阑正撑着手杖站起来,颠了两下转过来,好整以暇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要谈事就好好谈事,美女有的是,见一个动一个那还是高等生物了吗?”
何凭阑盯着她的表情,似是舒了口气,切了声,“拐着弯骂我呢,我们是相亲,人家没看上我!”
她眼睛月兑窗,下巴月兑臼,够笨的就没往这上面想。
“你改改你多情的毛病,就能遇上看得上你的了。”毕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对方这么坦诚,她也不好再落井下石了。
但话外话还是说目前没人会瞧得上他。
他做捧心状,哎哟哟地叫唤,“暂时改不了,改了这毛病也变不成别人,何苦来哉。小童子,快来扶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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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明天、就明天、终于、终于要起锚了~甭管多少字,就明儿啊,船得开完,说什么驶到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