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莫名,柏画天醒了!
看了看腕上的表,指针刚好指到两点零三刻。
睡是无法继续睡进去了。面前的个人电视根本就让人提不起想看的**——里面的节目和电影老到快掉牙了,说不定跟不语的香婆婆一样老了。
侧头看看莫不语。她沉沉地睡着,耳朵上还戴着隔音耳机,个人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应是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柏画天悄然起身,他需要活动一下手脚。那样身长玉立的人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即便是商务舱的座椅,亦已让人肌肉酸胀骨骼疼痛。
碰到一位空乘,问她要了一杯苏打水,顺便问道:“这已是到了哪里了?”
“刚刚过了中国国境,先生。我们还有5个多小时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刚刚过了中国国境!柏画天心里跳了一跳,怎么就莫名醒了?时差也不是这样乱的!
心神不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莫不语还未醒。她睡着的样子真真让人心醉!顺滑光洁的前刘海恰巧及眉,更显得她的眉幼细柔美。而眼睛——此刻被蝶翅一样的睫毛覆盖着,投下两道清浅的蝶影。鼻子不挺,但是小巧,有着圆圆的小鼻头。而她的唇时刻保持着优美的微笑,勾起两朵兰花。
看着看着,柏画天心里面也渐渐静寂下来。
莫不语生着东方女人典型的容貌,不像周围那些美国女孩的五官那样尖锐,性格也不如美国女孩子张扬。也许就是这点吸引了柏画天吧!
父亲说,人这一辈子,无论高贵低贱贫穷富贵,其实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穷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遗失在人间的那一个人。——这未尝不带着中国儒家宿命论的观点,而柏画天受的可是美国正统的教育,自然对此不屑于顾。
然而,当自己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玫瑰花圃边,看到莫不语的那一刻,相信了父亲的话——因为她,就是自己来来往往寻寻觅觅的那一个人!
柏画天小心地伸手轻轻地牵了牵莫不语身上的苏格兰格子航空毯,关了莫不语的个人电视,担心电影里的声音吵到她的睡眠。
可是耳朵里骤然的安静,却令莫不语醒了!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到柏画天天使一样的笑颜,唇角的兰花更艳了。她问:“到哪里了?”
“到了中国了。”
“哦。”莫不语探头朝窗外瞧,底下一片巍巍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云的影子丝丝掠过面前,好像被调皮孩子撒得到处都是的棉花糖。
柏画天也伸过头瞧着窗外,他身上有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不是香水。香水不会如此清新雅致。那种香味有的时候浓烈有的时候清淡,竟然跟四季一样更迭变化。
外国人体味重,常用浓香遮盖,反而欲盖弥彰。而柏画天出汗后反而香味更隽长绵柔,这不是人工香精可以做得到的。
什么都看不到,柏画天回身坐正了。
莫不语将头搁在他的肩头,他顺手环她入怀。
两个人都沉默着,然而同时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不语的香婆婆。
柏画天一直闹不清楚香婆婆是不语的妈妈的妈妈,还是爸爸的妈妈。因为在美语里,妈妈的妈妈和爸爸的妈妈都是同一个称呼。
在中国似乎有区别——女乃女乃和外婆。在字面上屈服于父系社会的宗族观念,女乃女乃更亲一点,但在心里其实大部分都是外婆比较亲。
莫不语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念生物学已经两年多了,一直在努力攒学分,她想提前毕业,所以基本没有假期。可是这次母亲一个电话,她就匆忙跟教授告假要回国。
据说是快要到香婆婆的生日了,一百岁寿辰。在中国,那是多大的福禄寿啊!
莫不语怎能不归?
恰巧是快到圣诞节了,回国的机票一票难求。她只好求助柏画天。她一向不求助于人,即便是恋人柏画天。
她以为他不过是一介贫穷学生,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也许有办法可以搞到一张归国票,就是联票也没关系,大不了多在路上耽搁些时间。
但是他不但搞到了一张直航商务舱机票,也同时顺便给自己搞了一张。
他说,我想去看看你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
莫不语在美国待得久了,也知道美国人兴之所至,想一出是一出的德性。所以也不惊讶,由着他随自己回中国。
好歹漫长路途,有人陪着,岂不好?更何况还是如此绝色混血美男!
据说他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莫不语是相信的,因为他有中国名字!
在美国,很多纯华裔的孩子都彻底跟中国文化决裂了,不要说有中国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