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的地方,一张木头桌子,桌子上一杯酽茶,一块惊木,一方毛巾。旁立的一人,鹤骨净肤,一身竹青长衫,手持一柄纸折扇。一口纯正京腔声韵,原来是说书的。
正说到精彩之处,但见他一手悬起长衫,一手点腕合起折扇,开口说道:“何人敢称常胜无敌将,何人能身经百战身无片伤,何人敢称千古第一将,我看唯有常山赵云赵子龙。”
听书人齐说:“好!”
说书人不为所动,巍然说道:“话说当日,赵子龙……”
秦叔也被说书的神采和故事的情节吸引,席地坐下。听到动情处,也和人齐道:“好!”。
不自觉,一章很快到了收尾,说书先生抚胸摊掌,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再不出一言,右手“哗!”打开折扇,忽忽扇着风,左手拿毛巾揩汗。听书的人都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去,恭敬地放几个铜钱在桌上。
说书的先生突然听到后面喧哗,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对要饭的父女也来听书,却因没钱,被人奚落。几个无赖夺了父亲手里的馒头掼在地上,父亲赶过去抢,却被人一脚踩个稀烂。旁边是一地的米汤和破碗碎片。那小孩子,脏得看不出男女,只是清亮的眸子盯着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也是惯走江湖,见多了心酸,却被那孩子眼里莫名神气打动。他喝走了无赖,回身从桌上取了几文钱,塞在父亲的手里,说:“回去买点吃的。”
父亲连忙说:“多谢多谢!”。孩子却闭口不言,被父亲拉起来,还回头盯着说书先生看。
说书先生看着孩子清亮的眸子消失在小桥的另一头,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摇着头收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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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朝阳的大房间,是莫家的圣地。
非香婆婆准许,闲杂人等进都不敢进来。
前些年,只有不语常来常往,倒也令这屋子里时常春阳灿烂。自从不语远去他国留洋,香婆婆宁愿寂寞清冷,也不许其他人等来扰了一室的雅致宁静。
莫啸风偶尔上来递茶送水,香婆婆都嫌他身上烟火味道太过浓厚——每次前去都沐浴更衣的,还逃不过香婆婆的灵敏鼻尖。
大概心情抑郁,烦闷无可消遣,香婆婆的身体每况愈下,终至医院病房常驻。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倒有一股洁净的意味,香婆婆也就勉强地受着。
然,一听到不语就要回了。香婆婆就闹着要回莫家大院。
莫不言就差了司机,再加上莫啸风和李晓珠,费了许多的力气将香婆婆接回来了,就等着不语了。
香婆婆在三楼的大房间里,等着不语。“哐当”一声开门,鹤骨净肤竹青长衫的说书人和他嘴里的赵子龙,一起随着受惊的回忆小鱼儿,咻忽钻到窗外的暖阳里去了。
香婆婆知道一定是不语来了。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再无人,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