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语就觉得有些烦闷,将身子朝舷窗靠了靠,默默地整理临走之前香婆婆交给她的一叠花梨信笺。
日本男人侧头定定地看着莫不语整理,手指依然不紧不慢不依不饶地轻轻扣着桌面,连广播里警告飞机即将起飞,提醒收起折叠桌面的话语都不予理会。直到空姐过来将桌面收起,他才将双手交叠藏于腋下,低头想心思。
飞机飞行平稳后,莫不语摊开信笺,用手提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录入。香婆婆的古文底子深厚,刚开始语言甚是晦涩。大概是后来通读的现代文逐渐多了,她那样冰雪聪慧的人,遣词造句浅就逐渐浅显明朗了。香婆婆的字迹清晰,有些繁体字前后意思一联系都可融会贯通,录入倒是一件容易简单的事情。
虽然飞机偶尔遇到气流有轻微的颠簸,但不知不觉中,莫不语竟然被代入了香婆婆蛟龙悠游清香字迹营造的那个旧年代里去了。她很后悔,早没有帮香婆婆做这一件事。
香婆婆写在信笺上的故事,最早是从一位叫凝香的姑娘走入香城开始的。
*****************************************************************************************
香城,无论何时都是闪着光散着香的。即便是在暗无天日的无垠时间里。
它有着南北交汇的优渥地理位置,再加上水陆空的便利交通,商甲繁荣,在末世混乱的年代里倒如荼蘼,格外璀璨而光华。
当然,香城的冬天还是逃月兑不了寒冷的。
人们在兼备了美观之外,都裹着厚厚的衣裳。女人里面穿着旗袍,叉开得低了的,在里面塞了厚厚的夹裤。外面再套上呢子的或者裘皮的大衣,依然光鲜靓丽。
孩子们却不在意这些外在无用的装饰,他们统一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两只胳膊简直都举不起来,两条腿更是迈不开。
女人夹着小小的坤包,牵着似木偶挪动的小孩子的手,嘴里赶着:“快点,快点,再慢慢走,小心黄皮狗一口吞了你。”小孩子的腿迈得快了点,摩擦得两条棉裤腿发出“忽,忽,忽……”的声音。
这声音很快被路过的“哐当哐当哐当……”电车声给淹没了。
电车拖了长长的辫子艰难的在肮脏的街道上溜过,它不时得小心慢得好像遛弯儿一样的老马车和突然穿过马路的黄包车。
拉黄包车的汉子都是一副憨厚的长相和敦实的身材,却在天长日久的磨练里,练出了一身上好绝技,能在混乱拥挤的街道里左突右冲见缝插针的杀出一条曲曲折折几乎不可能的道路来。
然而黄包车夫再好的绝技碰到摁着长长“滴滴叭叭……”喇叭的铁皮汽车还是得败下阵来。
那些开汽车的都是洋车夫,身份比黄包车夫尊贵不了多少。
可是那些坐在车后座的穿绫着缎的人们可是背景无可琢磨的。
鸦片战争之后,列强分租了香城,开始时兴“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