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听到争吵跑出来的温尔忧心地唤她,茗香躲在他身后怯怯不敢出声。
叶未央听见他唤,渐渐收了怒气,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转身对他笑笑:“没事,小两口总有吵架的时候。你别担心,我……我出去帮你打探打探消息。”
说着,转身大步离开宅子。
温尔站在廊下,忧心忡忡地目送她离开,直至看不见了,他也没有收回目光。身后的茗香担忧地拉拉他的衣袖:“公子……”
“愿得一心人,相守到白头。”他转而抬头望天,淡而哀伤地轻叹,“雅茹,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去?”
叶未央自送温尔去林府后,就一直混迹于青楼楚馆之中,很少到其他地方去。泰华的烟花之地与平民百姓的居住地是有严格区分的,除非去各自的区域,否则即使两个区域的人身处同一座京城,要想遇到也是千难万难。是以她在京城住了一年多,也没有再撞见林府的人。
叶未央抬头看向那用篆体书写的大大的“林府”二字,皱了皱眉头,她退后两步,伸长脖子也看不到高墙内的景色,只能看到远处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
唉,这么个深宅大院,温尔那柔弱的小身板怎么驾驭得了?人啊,就是不能动真情,一动真情就不理智,明知是个死,也要往前冲。一如温尔,一如——她!
她上前拉起沉沉的铜环,重重扣了几下,等了小半会儿,有个满脸皱褶的老太婆拉开一条缝,探出头来上下打量叶未央。
“姑娘,找谁啊?”
叶未央整了整衣服,朝老太婆行了个礼:“老人家有礼,我叫叶未央,前段时间曾来此拜访过林老夫人,这次路过京城,特来拜访,不知林夫人是否在家,还望老人家通传一声。”
她言笑晏晏,彬彬有礼,行为举止颇有些大家风范,虽然手上什么礼物都没提,身后一个小厮跟班都没有,但这老太婆打量许久还是同意进去帮她通传一声。
不久老太婆开了小门,请叶未央进来。很快有个丫鬟上前一边引路一边说:“夫人请叶姑娘到客厅稍等片刻。”
叶未央点点头,她进了客厅,左右环顾,还是一年前的模样。她慢慢踱到一边的红木椅上坐下,心中计较着等会儿如何跟林家开口。
“叶女侠!叶女侠,老身有失远迎啊!”
叶未央正自思索着,忽然听见从内堂遥遥传来中气十足的女音,却不是林家主母还能有谁?叶未央抬头,但见她一身深褐色锦袍,云鬓高耸,满头金饰,一脸欣喜,对叶未央的到来表现出的极大的热忱。叶未央冷哼一声,她与林府没什么交情,显得如此热忱不是好客,就是心虚。你把我千辛万苦带来的温尔当猪仔给卖了,此番见我来了,自然心虚不已,你再笑大声点啊,有本事把牙给笑掉!
她内里虽然冷笑连连,但表面上也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连忙站起来迎上前一揖到地:“林夫人,小人又来叨扰了。”
“快快请起,叶女侠,我前几天还在念叨,这叶女侠怎么一年多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呢?哎呀,生生把我孩儿和温尔的婚事给错过了!”林夫人一把扶起叶未央,拉着她的手不放,与她一同走到主位上,把叶未央按在左侧坐下,自己跟着落座在右边。她的二女儿林雅琴也在右侧下边落座。
仆人们依次上茶,林夫人笑着对叶未央说:“自当日一别,已有一年有余,不知叶女侠去往何方,也不来探望我们,让老身好生想念。今日能重见叶女侠,恍如梦中,实在是令人太过欣喜了。”
叶未央也爽朗一笑:“承蒙林夫人厚爱,叶某云游四海,也曾想过要赶回来参加温尔和林小姐的婚礼,只是总不知何时,怕回来已经晚了,心想只要他俩过得好,我在他乡也放心了。这次重回京城,便顺路过来探望探望。不知温尔在哪儿?”
林夫人一顿,快速看了她的二女儿一眼,林雅琴立刻笑着接过话:“您来得真是不凑巧,姐姐出外地收租,姐夫跟着一起去了,怕是十天半月回不来啊。”
“哦,是这样啊?”叶未央露出惋惜的表情,点点头,忽而抬头好奇问道,“怎么大过年的出外收租呢?不都是年前收的吗?”
“呃……这……”林夫人一惊,回头朝她二女儿使眼色,林雅琴也心下一慌,干笑两声。不过她本就是个伶俐的人,眼珠子转了两圈,便有了说法。
“哦,叶女侠有所不知。按常理来说,本来是该年前收的,但是有些佃户说收成有些差,恳求我们过完年后再去收。我母亲心善,想着好歹让人过个年再说,所以才命我大姐过完年去收租。”
“正是正是。”林夫人顺着女儿的谎言点头,“唉,这些年来,天灾人祸,连绵不断,好些个地一点收成都没有,我看那些百姓们过得也是苦巴巴的,不忍让她们连个年都过不了。就允了她们,让她们过完年再交租。”
叶未央这才恍然大悟,对林夫人竖起大拇指敬佩道:“林夫人果然是大善人啊!我这一年多来,行游四方,的确看到很多衣不蔽体食不果月复的穷人,而那些良田千亩、牛羊成群的大富人都没想过要为那些穷人做些什么,只有林夫人您这样为穷人们着想。”
林夫人呵呵笑着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小事一桩。”
叶未央赞叹一声:“过完年再去收租,这种善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林夫人和林雅琴一听,自得的笑容僵在脸上,林夫人尴尬地捧起茶杯喝茶,林雅琴则低下头不说话了。
叶未央装作没瞧见她们的尴尬神情,转过话题又说:“你们说温尔随林小姐去收租了?”
“嗯?哦,正是。真不巧啊!”林夫人也一脸惋惜地说。
“那茗香呢?”
“自然是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