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海战(3)
另外一艘万年清号炮舰则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吨位以及大小都和相差无多的阿斯皮号上,它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阿斯皮号的右前方,就像是一头尽职尽责的牧羊犬一样,用它那并不锋利的尖爪利齿向凶恶的野狼发动了进攻。一个极为漂亮的全速转向,舰上九mén七十五毫米舰炮,以及右舷上的四mén一百毫米速shè炮向敌舰舰疯狂的倾洒着炮弹
两艘敌我相对的炮舰,距离不足六百米,虽然天sè越来越暗,但船上各自燃起的火光和烟雾,都在在为对方指明了方位,这样的时刻,一切的战术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全靠彼此的勇气和胆略,在这碧蓝的海面上殊死搏杀,
高腾云标枪一般tǐng立在作战室的中央,指挥作战,眼见敌我双方展开这种近乎ròu搏战一般的纷争,速shè炮的小口径火炮很难给彼此造成极有威胁xìng的伤害,反倒是炮手不时受伤,给袍泽抬进舱中,做紧急治疗。这样的作战,痛快是痛快了,却很难在片刻之间得到可观的战果。他微微皱起眉头,左右环视一圈,海面上已经尽数黑了下来,只有各自炮舰上发shè出的巨大火光和炮口烟,隐约可见。
他忽然灵机一动,“命令鱼雷手,发shè鱼雷”
带的一句话,给船上的人提了醒,对啊,船上转载有三俱鱼雷发shè管,怎么忘记了呢?眼下的距离正好,而且天sè全暗,对方也看不见,拿来使用,正是恰如其分
鱼雷发shè管上覆盖着的炮衣早已经撤下,鱼雷也被水手调校好了爆炸标准,随着猛烈的压缩空气的灌入,如同一只离弦的劲弩般,在水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水线,向着数百米外的阿斯皮号shè去。
等到阿斯皮号的舰长听到敌人的鱼雷管发shè鱼雷的消息,懊恼的顿足长叹,真糟糕,自己如何就忘记了呢?“规避,以最快航速规避”
阿斯皮号在刚才的作战中受了伤,动力系统只能发挥平时70的作用,使得其规避鱼雷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好在他的速度慢,鱼雷的速度也不是很快,炮舰尽力向前冲击,躲过中、右两枚鱼雷,最左面的一支鱼雷,还是狠狠地wěn在了炮舰的中后船体的吃水线下
一道闪光,夹杂着大团的海水冲天而起,阿斯皮号的船体从船体靠后四分之一处几乎被炸成两截安装在后甲板上的炮位以及左舷部位的速shè炮为这一炸全部轰上了天和己方的易士弼号,中方的福满号一样,成了一条死鱼,在海面上飘dàng着。
“打得好”高腾云大喝一声,“继续发shè,一定要打沉它”
在海面的不远处,窝尔达号和雷诺堡号两艘军舰和中国方面的互相缠斗已经到了最最白热化的阶段。
十九世纪的海战,极少有夜幕降临,jiāo战双方兀自死战不退的先例的,倒并非是从舰长以下缺少决战的勇气,只是因为夜sè低垂,海面上目不视物,更加没有顺畅的联络办法,再打下去,不但凭空làng费弹yào,甚至会有误伤友军的情况发生,但这种观念,在中国人的咄咄进bī下,也为之消散。
台斯当没有想到中国人会这么疯狂,眼下四艘舰船,易士弼号和阿斯皮号已经失去作战能力,不但是作战能力,就连动力也全部失去了。只剩下自己带领的窝尔达号和雷诺堡号,长久的耗下去的话,是绝对打不过中国人远征而来的庞大舰队的。
台斯当用力捻着手中的雪茄烟,对副官的话充耳不闻,“少校阁下,请您尽快决断啊。”
“打灯语,告知雷诺堡号,撤出战斗。”
“阁下,那,易士弼号和阿斯皮号呢?”
“他们已经尽到了海军战士的荣誉,想来中国人也会按照战俘管理办法,给予他们应有的礼貌的。”台斯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澄蓝的眸子已经尽数为泪水遮掩,身为法国海军的舰长,下达逃跑的命令所带来的耻辱,又是要付出多少鲜血和泪水才能挽回的啊“命令全舰,准备月兑离战斗”
到七月二十二日的亥时,这一场历时两个半时辰的战斗以法军剩余的两艘军舰在一顿猛烈的速shè及放出的巨大烟雾弹的掩护之下,月兑离了战斗为告终。
这一战的结果是,大清北洋海军的福满号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同级别的万年清号损毁严重,船上的阵亡、受伤的军官,士官、水手总人数达到276人。
而法军的损失也是同样惨重,易士弼号和阿斯皮号被完全摧毁,特别是阿斯皮号,在后来为北洋海军俘虏,拖曳回北海的途中终于不支沉没;舰上的309名幸存官兵尽数做了大清的俘虏;易士弼号的情况好一点,最起码坚持到了北海,后来作为训练舰,jiāo给南洋海军使用,同样的,舰上的277名幸存者,全部做了大清的俘虏。
北部湾海面重又恢复到战前的宁静,虽然已经是深夜,沈葆桢却仍旧坚持在定远舰上召集所有舰船的管带开作战会议,“川北,舰上情形如何?”
“回大帅的话,真惨”翦柄南七尺高的汉子,眼圈通红,“不瞒大帅,卑职到舱中巡视,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出舱之后,在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我这船上,光是战死的就有一百二十一个人,他们……他们的名字,我都叫得上来……,大帅”
看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沈葆桢的眼圈也禁不住红了,“川北,弟兄们都是为国而死,可称死得其所。日后奏报朝廷,皇上亦会深为痛悼的你……暂时也不必太难过了。”
“是。”
沈葆桢擦擦眼角,环视一周,“诸位,再有一个时辰,就是皇上所说的,与法国正式开战的时刻了。我想,既然我们已经在海上和法**队面对面的碰上一场,不如趁此机会,挥军西进,把炮舰停在沱山河口处,等到明天天亮,即刻动手,也省得给敌方以从容布置的时间,列位以为呢?”
众人互相看看,雷坤号管带吕文经表示了不同意见,“大帅,能够做到自然是极好,封锁住沱山港口,便可有瓮中之鳖之效。只是,有三个问题。第一是眼下天sè全黑,我军进入沱山港海面,虽有隐藏综形之便,但也有夜间行船,路途不熟之弊,若是法军在沱山港外设置沉海之物,到时候进退两难,可就危险了。”
沈葆桢没有急于打断,“嗯,纬堂,你刚才说有三个问题,还有两个是什么?”
“还有一个便是沱山港内,另外还有英、美、西等国的商船,要是把战火在港内点燃,卑职只恐有所误伤。到时候jiāo涉起来,又是很大的麻烦。”吕文经又说道,“最后,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我方舰船堵住沱山港口,势必jī起法军拼命之心,届时敌方若是全军出动,我方只有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雷兑、雷离和广利三艘炮舰能够派上用场,众寡悬殊啊。”
“此事易尔。”沈葆桢说道,“我出京之前,皇帝对我说,法国不提,英、美、西等国,于这一次中法就越南之事,彼此兵戎相见,多是抱着隔岸观火之心,任是谁赢谁输,都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他们担心的,只是自己国家及商民的在华利益会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只要能够打赢这一仗,不要说战斗中途没有误伤友邦商船的事件发生,就是有了,谅他们也说不出旁的来——最多只是抗议几声,也就罢了。”
他说,“至于纬堂说的,可能会在沱山港外遭遇敌方埋伏下的障碍物一节,我以为,实在是老兄多虑了——沱山是越南大港之一,往来进出商船日夜不绝,又怎么能设置障碍,阻碍通行呢?更不必提我们现在出发,凌晨即可抵达沱山港外海,等明天天sè微明,其时海cháo上涌,即便有一些障碍,也是沉于水下,又有何作用?”
“至于说我方可用舰船数量远逊法国,以阿塔朗特为例,这是法军主力旗舰,吨位不过4,300吨,其余寥寥诸子,何足论哉?”
“大帅说的是,是卑职糊涂了。”
葆桢满意的点点头,“传令,各位管带即刻回舰,休整一个时辰,等到七月二十三日子时三刻,全军呈两路纵列,西进沱山港”他忽然想起来,“哦”了一声,“福满号和万年清号在今日的战斗中受损严重,我想,就不必参与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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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卑职的船还能开得动,怎么不让我参与作战了呢?难道我船上的弟兄们就白白死了吗?”
“你糊涂”沈葆桢斥道,“有这么多北洋海军的袍泽日后为你的万年清号上死难的将士报仇雪恨,如何说是白白死了?慎淮?你带领雷乾号,拖带两艘友舰和两艘敌舰,回转北海,jiāo付之后,再南下参战。”
雷乾号的管带叫许寿山,为人最老实憨厚,但这一次也禁不住着急了,“大帅,为什么单单让卑职去?”
“hún账你敢军前抗命吗?”
许寿山高高的努起嘴巴,表面上不敢多说,心里的不痛快却是可以想见的。“不让你参战,只是以为只有你的雷乾号上不曾搭载绿营兵士,这下你明白了?”
“是卑职明白了。”许寿山无可如何,心中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应该也搭载一些兵员的,不过是船上臭一点,臭臭又不会死人,如今倒好,自己给隔绝在战场之外了哎,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