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海战(4)
这一夜对于孤拔和沈葆桢而言,都是难以成眠的飞速更新按照沈葆桢的设想,最好能够再向前突进,直到船上搭载的绿营士兵能够顺利泅渡上岸,才是最佳的状态——若是那样的话,则雷训、广亨等舰也可以投入到天亮之后的作战中,而现在,则做不到,为了保障陆上士兵的安全,以上的船只必须停泊在主力舰队的身后,使得手中可以打出的牌,受到了牵制。
沈葆桢一举砸下这样的赌注,却也是连身在北京的皇帝也没有想到的,用两艘铁甲舰会同两艘快速炮舰封锁住沱山港,这在战术上是极大的冒险,一旦失败,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不过,沈葆桢也很觉得为难,当初离京的时候,皇帝说过,海军初战,关系到朝局的一整盘棋局,若是能够得胜,固然是好,若是败了,怕是连后续进行的马尾造船厂的计划,也要搁浅。所以,沈葆桢不惜一切,也要干净利落的拿下远征到越南的法国船队——至于陆上部队的进展,就和他没有很大的关系了。
孤拔在沱山港内的旗舰上得知外海发生大战时,天sè已经黄昏,在他想来,窝尔达等舰船即便不敌,有夜sè的掩护,做到全身而退却是没有问题的,但不料出海两双,回港一对,易士弼号和阿斯皮号一战而葬送的坏消息,令孤拔不得不打起jīng神,做好了明天一早,全力迎战的准备。但他没有料到中国人海军作战会如此的疯狂,事情的进展完全出乎孤拔的意料之外,中国人倚靠夜sè,悄悄的前进到距离孤拔不足十海里的海面上,下锚停泊,只等天sè渐亮,就要全力进攻了。
好不容易等到海天一线的尽头除泛起鱼肚白,沈葆桢一跃而起,吩咐一声,“全军加大马力,目标直指沱山港”
休息了不到四个时辰的清军轮机手cào纵机器,定远号的四支大烟囱中冒出滚滚黑烟,铁甲舰以15节的速度猛冲沱山港外围碇泊水域,离得近了,用望远镜观察,水域中并无想象中的其他国家的商船,远处的舰桥、码头上一片冷清,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沈葆桢略一思索,已明其故:沱山港是法军舰队停靠之地,其他国家的商船畏惧即将到来的大战,都早早的迁地为良了。这样也好,虽然和吕文经说话的时候谈及此事时,自己是一派不放在心上的神情,但若真出现的误伤的情况,终究是很麻烦的事。
夜sè逐渐在沱山港的上空隐去,一抹亮sè划破天际,阳光君临大地,照耀得海面上bō光粼粼,法军舰队上的守卫哨瞬间发现了敌舰,一路呼喊着,冲进船舱,不一会儿的功夫,警笛声破空而起,响彻海港内外,“传令全舰,发shè”
丁日昌一声大喝,定远号在距离沱山港还有四海里的距离上,先行发shè了一轮炮弹,船体轰然大震中,丁日昌和沈葆桢同时举起望远镜,又同时失望的放下,这一次炮击的效果很差,只有三发近失弹,溅起粗粗的水柱,没有击中敌方的任何一艘战舰。
法军舰队的反应速度相当惊人,主力战斗群大角度转向,开始用蛇形机动摆月兑敌方舰队的威bī,并且继续保持jiāo战距离。主力舰阿塔朗特号快速向右转向,最终将航向调整为二百一十度,也就是向西南方向前进。意图绕开中方舰队咄咄bī人的态势——这样才有可能与中方舰队保持足够的距离,并且通过快速转向来摆月兑敌人,避开敌人的炮击。
不过,蛇形机动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舰队的速度必须超过敌人,不然敌人伴随转向,将永远不可能摆月兑敌人。沈葆桢对此并不清楚,丁日昌及作战指挥室中的林森森、陈兆锵、罗丰禄、刘步蟾等人却是很心知肚明的,眼见敌方舰队如同当年在海军学院中教科书上描绘的一般jīng准的实行蛇形机动,几个年轻人相互jiāo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在书上看到的终究是模糊和chōu象的,在海面作战的时候亲身得见,真正是受益匪浅啊。
丁日昌快速做出反应,命令舰上的传令兵火速传达命令,“镇远、雷离、广利三舰航向210,攻击月兑离战场,意图迂回作战的敌舰,其余诸舰,跟在定远左近,将敌方舰队分割开来,各个击破。”
沈葆桢惊讶的长大嘴巴,“禹生,雷巽等舰上有搭载的绿营士兵啊?”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丁日昌不好多说旁的,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传令兵点点头,后者行了个军礼,快步跑了下去。
黎明的朝阳中,定远舰猛然加速,提到最快航速的21节,直直chā入敌方舰队正yù前后不一的航行出港的队列中央,以一记猛烈的轰炸,标志着中法海军正式决战序幕的拉开。
随同阿塔朗特号旗舰暂时月兑离包围是共计有五艘船,分别是蝮蛇号、野猫号、火枪号、二级鱼雷艇45号及原本由李维业统帅的德斯丹号。给定远号分割出去的则是剩下来的凯旋号、窝尔达号、雷诺堡号、特隆方号、杜规特宁号、维皮埃号、豺狼号、伏尔它号、二级鱼雷艇46号及几艘运输艇。合计是17艘舰船。
在数量上自然是法军占据优势,不过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炮舰,船体巨大,火力威猛,绝对不是一、两艘法**舰可以独立抗衡的,“命令前主炮,对准凯旋号,左舷炮对准窝尔达号,先把这两艘铁甲舰打沉。”
“三分之一舵,新航向二七零,全体尾随转向”命令迅速传达,定远号以与其威猛之极的船身不相符的快速转向东北方向,占据了‘丁’字头的有利位置——这样的决策,是以强势力量和角度,bī使敌舰只有二个选择,要么也转到二七零航向上,与中方战斗群并排前进,进行主力决战;要么转到零七五航向上。与其采取背道而驰的路线,迅速月兑离战斗。
后者自然不是法**人的荣誉感可以接受的结果,盖麟气得yù面通红,心中大骂:中国人太欺负人了就不相信,己方有这么多的战舰,会拼不过你的铁甲舰?
“距离?”
“11000米,如果现在转向,我们与……”
“我知道,不用你多嘴”盖麟此时显然对谁都不会客气。
看到同僚投来的同情目光,大副马歇尔暗自苦笑了一下。
“距离?”盖麟第二次问道。
“10000米。”
“舰队航向?”
“仍然是二七零,没有转向。”
“舰队速度有没有变化?”
“目测为二十节左右,没有太大变化。”
“中国人想拼命。没那么容易”盖麟这时才转过头来,“传令,左满舵,新航向二五五,航速十八,全部尾随转向,准备齐shè。”
“新jiāo战次序,各舰集中火力炮击一号目标舰。”马歇尔立即下达了新的jiāo战命令。
随着窝尔达号率先完成了全速转向,后面跟随着的凯旋号、雷诺堡号、特隆方号、杜规特宁号等五艘炮舰上的三十六mén135毫米口径主炮发出了怒吼。“通、通通”海面上升腾起巨大的烟雾,巨大的炮弹凌空袭来,在定远舰身边左右炸起滔天的水柱,有三发炮弹击中船身,带走了三十余名清军士兵的生命。
舰上的水兵一边紧急进行着修补,一边由炮手快速组织还击,舰上的十五mén175毫米口径的巨炮轰然作响,毫不留情的将炮弹倾泻到敌船左右。175毫米口径的巨炮威力震天撼地,即便不能准确击中,只是近失弹的巨大威力,也足以让法国方面的军舰为海làng大大的摇晃一番,上面的人如同遭遇地震一般,站立不稳,遑论再进行反击了。
不过,随着战事的进行,中方水兵很快暴lù出来了受训不足的问题,而其中最严重的,就是shè击jīng度的低下。炮手在炮战中起到的最关键作用就是准确地判断敌舰的方位与距离,然后瞄准敌舰,将炮弹打出去。也就是说,除去装填作业外。战斗中,炮手就是火炮的眼睛与大脑。以当时的技术条件,炮手作为火炮的大脑这个角sè是不可能被其他设备取代的,更不必提作为眼睛的这个角sè了。
而受到技术条件以及训练期限的限制。测距仪测出的方位与距离数据不会太jīng确,而且信息传递到炮手那的时候,会出现一定地间隔时间,目标的准确距离与方位也随之改变。这样。就得靠炮手的经验,也就是常说的素质来弥补这些问题,从而使炮手的素质显得极为关键。甚至成为了炮击命中率的首要因素。
偏偏这一点是大清水兵所最欠缺的,火炮的jīng准度之差,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每发shè十发炮弹,能够有一发、两发击中敌舰,就已经是邀天之幸;更多的情况下,火炮响了半天,震得人耳膜生疼,最终的结果,却是白白的làng费了宝贵的弹yào。
相比较而言,法军士兵却是久经沙场,很快就给他们发现了敌方的弱点,针对中方设计jīng度不足的缺憾,对方很快想出了解决之道:以凯旋号、雷诺堡号为第一梯队;特隆方号、杜规特宁号和窝尔达号为第二梯队,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轮番向中方炮舰shè击,这种shè击不要求shè速,只追求准度,每一炮都要落到地方战舰的舰身上——虽然火力不及你,威力不及你,但蚁多咬死象,看你能挨多少炮?
这种扬长避短的战术几乎立刻收到了效果,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内,定远舰和后面赶上来的雷坤、雷震、雷巽号同时炸出火光,烈焰腾空飞起,像一支巨大的火炬般,燃烧起来。好在是因为法军的火炮口径有限,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丁日昌目眦俱裂,却又无法可想,“这……这……”
“大人,让学生等人上去吧”
众人同时回头看去,竟是以刘步蟾、方伯谦为首的一众海军学院的生员主动请战了,“你们?你们上去有什么用?”
“大人,学生学习过cào炮之法,或者能够有一点帮助呢?”
“不行”还不及丁日昌说话,沈葆桢先一步打断了,“我出京的时候,皇上曾有明示,你们都不能亲临险地,若是出了岔子,让老夫如何向皇上jiāo代?”
人丛中的邓世昌大声说道,“大人,若是定远号真的给法军打沉了,您、丁大人还有我们这些生员岂不是全都要落到海里,做了鱼鳖虾蟹月复中食粮?即便侥幸得生,怕也要为法军俘虏,到时候,又当如何?”
“hún账,邓正卿,你是这样和大帅说话的吗?”
“学生不敢。”
沈葆桢倒为邓世昌的话提了醒,和丁日昌jiāo换了一个眼神,“也好,你们既然有报国之心,老夫岂可坚峻?不过到炮台正式参与作战,在尔等还是第一次,总要千万小心才是的。”
“多谢大人”刘步蟾眉梢一挑,抑制不住满脸的笑容和兴奋之sè,抬起右臂横在xiōng前,行了个军礼,第一个转身跑了出去。
刘步蟾一把拉住舱mén的把手,回头一笑,“怎么样?看看谁能第一个发炮击中敌舰?”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邓世昌也不理他,从身边掠过,扭开了舱mén,于是,前甲板上满地的血污和被火焰烧焦的痕迹映入眼帘,来回奔跑的损管队员士兵连向生员们旁顾一眼的时间都欠奉,一溜烟的忙碌着自己的差事,“我到前主炮去,谁和我一起?”
“我、我、我”是林泰曾、林永升、罗丰禄和林森森四个人,站了出来,走到邓世昌的身边。
邓世昌用力点头,向刘步蟾一抱拳,“子香,多多保重,我们战后再见”
“你也多多保重。”说完一句话,刘步蟾一招手,带着严宗光、方伯谦、吕翰、叶祖珪、邱宝仁几个人顺着右舷向船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