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说笑地朝离学校不远的活动地点走去,到达目的地后,在接待生的带领下穿过暗暗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混暗的配置间。接待生派给了他们有标志性别的“红”“黄”荧光牌及编号。他的红色荧光牌编号是510。他戴好面具后,樊瑶和林莉已经去了女宾部了。
他按照荧光牌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静静地等待着。偶尔,他能听到幕墙那边传来女士们的嬉戏声。
工作人员宣布了参加Party的规则:来宾不准使用包括手机,打火机在内的任何发光体。
一阵哨响之后,帷幕徐徐拉开。男宾们向着胸牌发着黄光的女宾方向模去,寻找各自的对象。
美妙的《香石竹》乐曲响起之后,向左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上。今天他只想感受一下这种气氛。
“先生,怎么不找舞伴呢?”黄色标牌上是520的女宾,用英语发问。他听到了,但没有马上回答。她又改用法语,向左听不懂,更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她用华语——这是一句正宗的湖北腔:“榆木疙瘩一块!真没有礼貌!”说完之后,她留下了一声戏弄人后,颇感快意的娇笑,准备离开。他一把拽住他,用英语问:“请问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懂吗?”她也用英语回答。
“不懂!”
得到印证后,她毫无顾忌地说:“是在夸奖你呢!”
“谢谢!请问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不!”她补了一句湖北腔:“榆木疙瘩,怎么那么多废话!”
“你还在夸我吗?”
“你比榆木疙瘩的爷爷还爷爷呢!”
他其实已猜出了她是莉莉。但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她也曾下意识地在寻找表哥,希望510就是。
“510,你是第一次参加“荧光Party”吗?”
“也算是,你呢?”
“我是第二次了。”
“没有找到第一次的舞伴?”
“我的第一次是伴着卡位直至派对结束,就象你刚才一样。你怎么不找舞伴呢?”
“不想找!”
“你不高兴我做你的舞伴吗?!”
“我很乐意!有你这样的舞伴,我倍感荣幸!”
她下意识地模了模他的上背心,想判断一下他到底是不是长发表哥。不料他这一招落空了。他在戴面具时,无意间将头发绾到了头顶上。她附在他耳旁问:“有女朋友吗?”
“有!”
“她没有来参加Party?”
“没有!离这里太远了。”
“有多远呢?”
“中国的大陆,你说远吗?莉莉!”
“哇!你真是表哥!我终于将你诈出来了!”
中国与美国确实相巨太远了。文珍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她正忙于自己的事业。为了将华夏巨龙集团打造成中国第一文化品牌,她正大刀阔斧地整顿旗下的宏盛出口瓷厂,环美工艺品厂的经营和生产秩序。对集团公司的高尔夫球场的相关配套设施,也重新进行了规划,以迎接全球高尔夫球公开赛的举办。一个包括洗浴中心,会展中心,渡假村别墅群,场地整修的改造和重建计划正在进行着。更重要的是酝酿已久的拟建泛洞庭湖区域内,华夏民俗文化城和缩建宝岛台湾的工程筹备工作已全面铺开。同时在全国性的建筑竟投标过程中,华夏巨龙集团击败了强劲的对手九头鸟集团,取得了纽约大学沃尔德艺术学院中国分校的承建权。其时,她的事业可谓如日中天。
“文董,接待室有位叫樊琼的小姐希望见你。”是秘书程小娟在电话联系。
樊琼作凤河之旅的原因和目的有二:一是假借向左涉赌事件之由向文珍致歉的同时,切实领略一番半老徐娘的风彩。二是趁回中国大陆了解和考查直销市场的同时,了却父母的心愿,收拾九头鸟集团的残局。
文珍听到樊琼的名字,觉得耳熟。她抬腕看了看表,已近午餐时分,便吩咐程小娟将来宾安排在公司餐饮部的VIP房。她一路寻思,想起了向左的大学同学中有个叫樊琼的,不由的疾步来到VIP房,见面容憔悴的樊琼,正自发愣,笑脸相迎道:“小樊吧!一路辛苦了!”
“珍姐!”樊琼乍见媚力四射的文珍,仿佛一时间没有了主心骨。整个的观念被人为地调拨了一样。珍姐在她的意念中除了美好就只剩下美好了。她自认为眼前这一位与不惑之年仅一步之遥的文珍董事长,居然与樊琼分不出上下来。人谓香港艺人关之琳青春永驻,而眼前这位‘徐娘’还确是一位初见让人倾心,再见让人痴心,继之让人发狂的角儿。也难怪向左的魂魄全系在她的身上了。
樊琼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副做贼心虚状。
文珍当然能觉出樊琼那一声“珍姐!”中,反映出来的底气不足。她颔首示意准备起身的樊琼不必拘礼:“什么风把你吹到南蛮这块土地上来了?”
“我是来请罪的!”樊琼顿了顿:“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向左的事。”她说着从坤包内取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文珍:“我是怕见面后,陈述时语无伦次,便将事情的原委行成文字,当面呈给你,请求你对我的恶行予以惩罚!”
文珍见樊琼一脸的诚恳与滑稽,不免“噗”地一声,忍俊不禁。
望着文珍展开信笺之后,脸部表情由晴转阴,由阴到暗的变化情形,樊琼悬着的心几乎蹦到了嗓门口。最后,她看到文珍的脸部表情由凝重变得舒缓开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事情总算过去了,对吧?”文珍显得释然且大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阿左真幸运,最终还是在你的帮助下继续了学业。这就很好了嘛!”
“这都归功于瑶瑶的游说。”
“你这种直率的个性,我非常喜欢。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甚至是好姐妹。你认为如何?”
“不过,我还是要真心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
“没什么如果。即或有就是不该有一个向左的存在。对吗?”
“不能怪他的。他没有错,对你没有丝毫的背叛。”
“你错了!他有实质性的背叛——即赌,这是他曾经非常痛恨的事情。他因为‘赌’字他失去的和没有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就这一点,他不单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他自己。一个连自己都可以背叛的人,还算什么?又意味着什么?这是最最不可饶恕的。你不会懂我此刻的心情!”
“那你就责罚我吧!全是因为我的怂恿和自私所致。”
“我凭什么指责你?你没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对吗?”我之所以不原谅阿左,是因为我们既有的······”文珍不愿进一步说明。
面对文珍,一向能言善辩的樊琼,也显得黔驴技穷了:“珍姐!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关向左的近况。他一时还没有勇气向你提起这事。”
“他是不是想等他学有所成,衣锦还乡,有了自恃自傲的资本后,再将他的‘伟绩’当成鸡毛蒜皮,轻描淡写地提出来,对吗?到那时,我更不屑于他提及此事!因为那种经过加工之后的虚假和变味的忏悔,更会让人觉得可恶可恨!!!”
“珍姐!你如此说来,真叫我不知所以!”
“你也不必内几疚!你该做的都做了。我得感谢你。时间和实践是一块不错的试金石。如果没有你们导演的这曲涉赌闹剧,我还真忽略了他骨子里潜藏的不安分呢。至于阿左,他一朝不提及此事,我就一朝不主动过问,权当从没知晓!我犯不着为这种烂芝麻小事去伤神!”
辞别樊琼之后,文珍难道就不在乎向左的所作所为吗?不!她痛心疾首呐!正自心烦意乱的她,连大大班台上的电话响过一通,都未觉得。电话再度响起时,她懒洋洋地抓起电话,一听是向左的声音。
“你好!阿珍。一向可好?”
“我很——好!也记得给我来电话了?听你的语气,今天的心情一定很好,是不是?”
“是的,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怪想你的!”
“言不由衷吧?你都想将我忘了——是永远地忘了!我猜得不错吧?”
“呃——哪能呢!”
“为什么不能?”
“因为······舍不得你!”
“口是心非!”
“阿珍!我真的要对你说声‘对不起!’真的!”
“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不是!不是!是我做了一见大傻事,是不可饶恕的,我甘愿受到你的责罚!”
“罚你干什么?还是罚我自己永远不想见你!”
“我心知事情有这么严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你不是没有勇气告诉我的吗?是不是今天买豹子胆吃了,才有胆量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阿珍!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眼下没了重负的你,是不是还有再犯的意愿呢?好好反省一下吧!我可爱的淘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