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我们的初次相识,厥雷雨夜的脉脉相拥,巨大的悲伤和蚀骨的惶恐,叫我对于时光的流逝,越来越坐立不安1
阳光成了刺眼的色彩,黑暗中的夜,让我想起从前温馨的画面。我点燃一枝一枝的红烛,又把人们探望送来的鲜花,一束束的圈放在桑睡着的周围,使桑看起来如在花中安睡,花又在影中放香!
梅西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午夜十二点,睡在地板上的我,听到桑有轻微的响动,我急忙的跪起来,看到桑,桑正睁着明亮的眼睛,在凝视着我!
桑好像从来也没有病过,他的气色好的出奇。他笑着,温婉、帅气、灵异,他是这样的美的令人心惊,他没有病,一切,好像只是一个恶梦一般!
我的泪,无声的流下。桑抬起臂,纤长、透明的臂,他的手指,滑向我的面颊。他柔温的笑着,抚着我的脸。他的眸光,似要穿透我的眼底。他开口了,他居然,又能说话!
博瑞蒂,你知道吗?世间最深最美的爱,是什么?
是什么?我忧伤的笑着。我已不期待所爱,我只想我爱的这个人,生生世世的活在我眸光罩的到的地方!
最深最美的爱,博瑞蒂,是那些说不出来的,深藏在心里的,还来不及说出来的爱!
桑剧烈的咳嗽着,一句话,似已又耗尽了他的柔弱的体力!
我哽咽着。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再怀疑、不再求证、不再叩问。世间的爱有千百种,任何一种用心经营的爱,都有其合理存在的价值。我何苦因着人类惯常的私心,而要让桑负累、让桑心上滴血呢?!
我情愿背负重罪的十字架,只要能换回桑的朝气蓬勃!
博瑞蒂,让梅西进来!桑清晰的,看着我说!
听到桑在唤着梅西,我急忙起身正要出去,梅西已经赤着脚的跑进来,一看桑神智清楚的样子,梅西喜极而泣!
梅西一脸的焦虑,满含着深情的,叫着“恰克尔!恰克尔!”,她如我一样的,天真的以为桑的精神已有所好转,不由自主的欣喜着,她用手抚着桑的脸,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在桑的胸前!
梅西扶着桑的身子,试着想让他坐起来说话。
桑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握着梅西的手,又向我示意,我急忙的走前,桑又把我的手放在梅西的手上,他的苍白的脸,有着幸福的红晕,我忽然感觉,那幸福来的如此凄怆,如此的令人担忧!
桑的眸光,放射着紫蓝的光泽,他的玫紫的唇,益发的鲜红。他的粟综的发,散出亘古不变的香,尽管他的意识清醒,状态好似趋向稳定,然而我却分明的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寸一寸的消失!
桑看着我和梅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发不出音。他就那样温柔而善良的笑着,一直的浅浅的笑着,他的呼吸渐渐的微弱,他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他的握着我和梅西的手,向后一点一点的退去,然后,他整个的人、透明的仿若一触即破的体,冰凉的沉下去、沉下去!
所有的回光返照,都是一个天真的悲剧。我们短暂的欣喜,被接踵而来的打击弄的不知所措。
桑的唇已无血色。梅西大哭着,哭声惊动了夏德里先生一家,三人鱼贯的跑入,夏德里先生握着桑的胳膊听了听,然后悲伤的摇着头,说,一个伟大的天才,世间终是挽留不住。走了!
模桑的唇,冰凉冰凉的。桑于一个静止不变的笑中,款款的离去。当确知他已没有一点呼吸,确知他真的于那一刻离开了这个世界时,我的心嘭然的炸开,我感觉天塌地陷,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早已人去茶凉。桑的体偃卧在那里,是那样单薄那样孤零,我真想随他一起走,永恒的相守,如果这只是一个残酷的愿望,那我此刻宁愿碎掉每一块骨头,做他的陪衬!
我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们“维也纳桑夏剧团”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我们每一个人都爱着桑,不仅仅因为他那冠绝人寰的天才音韵,更因为他生而以来的爱心,他的善良高贵的思想,他的博大深沉的对人类的无瑕的爱,他没有一样不是精致的,包括他对于梅西的爱意,都是那样的羞涩内隐,他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他内敛着,对世界充满了纯真的敬畏!
他是璀璨的,耀眼的光泽曾经照亮了我二十三年来最灰暗的青春。他的遽然无息,叫我如何不痛?如何不痛?
就好像用剧齿,撕裂了我的**一样,我的身体流着鲜红的血,洇红了我的双眼,我的生命,也在一寸一寸的萎顿!
夏小丛趴在桑的身上,益发大声的哭泣着,小小的身,随着咽咽哭声晃动着。
梅西最先止住了哭声,坐在椅子上,她的悲伤找不到出口,于是她又开始拚命的抽烟!烟雾将室内煊染的更加凄迷!
该怎样责备我们的愚钝?我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只顾把眼泪当成唯一的伤口,却不晓的于最后一秒,更好的守护那个善良的身形!于是,我们在致命的错误中遭受着最严酷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