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恪,泽州真无事么?”太宗的眼睛直盯着李恪,从皇上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此刻正写满了失望。
“回禀父皇,赵士达恪尽职守,勤政为民,儿臣此番前往,泽州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之象。”
“繁荣,安居乐业?好一个阳奉阴违的吴王爷。泽州无事,朕会派你去么?”太宗气得把茶杯直接砸到地上,惊得身后的小太监连退了好几步,端着方托盘的手颤颤巍巍。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吴王恪也会胆怯,你是朕的儿子,怎会跟朝中大臣一样胆小怕事?李恪,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宗走到吴王跟前,他想知道他的儿子为什么会如此怯懦?这个平日里浑身是胆的大英雄,为何面对赵士达也软弱了。这个赵士达,难道他真有三头六臂,竟会让桀骜不驯的吴王李恪低头。
李恪,你是朕的儿子,你明白朕派你去的用意。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顾及兄弟之情?只等着眼巴巴地看着太子丑态百出。
东宫,就那么好吗?让你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
“父皇。”
“你太让朕失望了。”太宗说这话时,手在发抖,他拯救太子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泽州早晚会出事,时间越久,东宫就越摆月兑不了关系。乾儿,父皇真不该让你入主东宫,一切都是朕的错,你看看你,你都成什么样了。
他想起了长孙皇后临死前的话,“皇上,臣妾自知命不久矣,乾儿生性懦弱,毫无主见,只怕遭人利用,臣妾知道他无能做好一国储君,臣妾只求皇上不降罪于他,让他平安做一生的亲王。”
皇后至死都对乾儿放心不下,皇后这一生端庄贤淑,自十六岁嫁与朕,一心辅佐朕,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儿臣自知无能,请父皇降罪。”李恪跪在太宗面前请罪。
“你走吧。”太宗朝李恪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太极殿。
“百济,随朕去庙堂。”
百济一路小跑去扶住万岁爷的手。
“皇上,您慢点。”
每当皇帝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来到庙堂,这里有一个女人,他不爱她,但她却和他相濡以沫地走过了一生。
“皇后啊,朕又来看你了。”太宗走到长孙皇后的牌位前。
“我和你一共有三子,乾儿懦弱无能,青雀天资聪颖,治儿年纪尚小。自古长子继承皇位,可我们的乾儿是怎样一位储君,每每令朕失望,他的弟弟们个个比他要强上百倍千倍。朕不是不爱乾儿,是乾儿做事从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抚模着皇后的牌位,牌位上写着,大唐长孙皇后之灵位。
“你知道吗?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无人能取代。朕自幼与你相识,我们相敬如宾,在乱世中携手一生。朕偏爱杨妃,你最懂朕心,与杨妃姐妹相称,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这些日子,太宗染上风寒,体质本来就不好的他,因为操心国事,体力不支,咳嗽不断。
“皇上,给。”百济给他把手绢递过去。
太宗用手绢捂住嘴,说话缓缓而无力。
“相信你在天上已经看到了,泽州必与乾儿月兑不了干系,侯君集去了那里,泽州这里面有多少阴谋朕不知道。朕一直在忍,也一直在期望,只是,乾儿太不争气了。他不知悔改,一味地掩盖自己的罪行。”
“皇后,朕答应过你,保乾儿平安,朕一直都在保他,可他自己硬要往火坑里跳。皇后,你说,朕该怎么办?朕觉得很孤独。”说到这,太宗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门外的风吹进来,吹倒了长孙皇后的牌位,天空中泛起了白光,“皇后,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皇上,臣妾有罪,未能好好辅导乾儿,臣妾对不住皇上。”
随后便是一阵啜泣声。
“皇后,真的是你吗?你快出来,朕想见见你。”
“皇上,如若乾儿真无药可救,皇上大可不顾及与臣妾的情分。臣妾不敢有何奢望,他日乾儿若犯大罪,只求皇上保全他性命。”
长孙皇后的声音凄凉,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绝望。
“皇后……”这时候风停了,天空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太宗拾起掉在地上的牌位,用袖子擦拭了它,“皇后……朕知道你一直放心不下。”
含象殿中一直都是那么安静,不会有哪位公主、皇妃光临此处。
这里除了先皇妃,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司正们,还有就是一些和我年龄相仿的宫女们,在这里干粗活。
“杨妃娘娘驾到。”淮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凌司织愣了愣,杨妃娘娘怎会突然驾临?
她慌慌张张地前往接驾,“不知杨妃娘娘驾到,奴婢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起来吧,凌司织。”杨妃说道。
凌司织站起身来,不忘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刚才在司织纺训一群丫头,唾沫飞溅,脸红脖子粗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知娘娘驾临,有何事要吩咐奴婢的。”
说到这,她还不忘讨好
杨妃,“娘娘,这几天,染织纺赶制出了一批新布匹,颜色光鲜,丝质顺滑,材质可谓是上上之选,奴婢特意给您挑了几样顶好的,预备给您送去。”
杨妃摆摆手,“不必了,皇上大行节俭之风,作为妃子更该例行皇上意愿,不应铺张浪费。”
“是,娘娘教训得极是。”
“今日本宫来此是见一个女子。”
听到这,凌司织有些紧张,不会是要见那个新来的夏津津吧。她常常出宫采购,不免听到那流传于长安城的歌谣,想必这夏津津也跟吴王有染。
完了,自己刚才还对她恶语相加,如若真要让娘娘见了夏津津,她定会向娘娘告状,那我岂不是?
这凌司织平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这不,杨妃娘娘还未说要见谁,她的腿就不自觉地先抖起来。嘴里开始啰嗦道,“不知娘娘要见谁?”
“前不久来含象殿当差的宫女——津津,不知她是否在此?”
凌司织一听,娘娘果是要见夏津津,这下更紧张了,“娘娘,津津姑娘在此,奴婢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津津姑娘在此过得极好,现在正在染织纺做工,不便出来。”
她极力阻挠娘娘见我,刚才她命太监们修理了一群宫女,这其中包括我,嘴角还流着血。
宫女们都恨透了凌司织,怎奈敢怒不敢言。
“我只是见见她,并不耽搁多久。”
凌司织还想继续阻挠,如若让娘娘见了我,我身上的伤痕就足以证明她的话露馅了,“娘娘,最近高阳公主赶着要一批布匹,宫女们正在赶制。奴婢唯恐耽误了公主要布匹的时间。”
见凌司织如此推推搡搡,杨妃更不耐烦,这些宫女们平日就知道见风使舵,不给她点颜色,她就不知道孰轻孰重,“那你就敢得罪本宫了。”
“奴婢不敢。”凌司织赶忙跪地磕头。
“还不带她过来。”杨妃娘娘的口气比刚才强硬多了。今儿,她势必要见到我。
“是。”凌司织说得心惊胆战。
染织纺的空气极为不好,过量的化学药品刺激人的神经,我不住地咳嗽。
“津津,凌司织叫你。”一个宫女轻声地唤我过去。
完了,难道我又犯了什么错误?
来含象殿后,我的本能告诉我,凌司织找宫女们过去,大多数都是受罚。
真是一个更年期,爱无事生非的老女人。
“若离,帮我看着这些染布,我去去就来。”
莫离是个文静,勤快的姑娘,自我来到这后,她一直照顾我,教我各种宫规。
“津津,小心点,切不可顶撞凌司织,要不然受的罚更重。”
“我知道了,谢谢你,若离。”我赶忙洗洗手,因为长时间在染缸里浸泡,我的手被染成淡蓝色,洗也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