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长安近郊。
“先生,别这样抱着座骑的脖子,试着慢慢的坐起来。”
姜游与陆幽正在一片平原上练习骑马。姜游有想过,这年头又没有汽车、火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甚至连自行车都没有,那万一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会骑马才能跑得快些,所以在病好之后就向蔡邕请求说想学习骑马。
在汉代,士子如果不会骑马,那可是件很丢人的事,孔子的六事中还有一个“骑”呢。姜游既然成为了蔡邕的弟子,尽管只是向蔡邕学习吹奏竹笛,但好歹也还有向蔡邕学习学问,所以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寒门士子,因此在这件事上蔡邕十分赞同。
再者,蔡邕毕竟是汉庭重臣,又是董卓比较倚重的人,时不时的就会找蔡邕去议事,亦或是让蔡邕去执行什么任务,所以蔡邕真正亲自教导姜游的机会并不多,暂时又不方便把姜游这个还不太懂礼节的“山野粗人”带在身边,所以让姜游有点自己的事做也比较好。至于收录曲乐,那则得看蔡琰什么时候有了兴致才行。
因此,蔡邕除了告诫姜游要“勤读诸子,多练竹笛”,再留下几卷自己有关吹奏竹笛的心得竹简之外,到也并不干涉姜游太多,姜游却也乐得自在。
这天的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这词儿有点熟),姜游早早的起来后,先是在院中装模作样的读了一个时辰的《史记》,然后就拉着陆幽去马厩选了两匹马,稀里哗啦的出了城。
陆幽考虑到姜游不会骑马,所以帮姜游选的马性情比较温顺,从来没骑过马的姜游这会儿到也能在陆幽的指导下勉强的驾驭。而且姜游并不笨,试骑了一阵之后已经能在马背上坐直身躯。看看天色已至正午,两个人便下马暂歇,吃点干粮喝点水。
长安还有一个古称,叫“八水长安”,由此可见古时的长安四周河流不少。两个人在某条不知名的小河边驻住了马,正边吃边喝的谈论间,陆幽忽然发觉稍远处有只野兔,便示意姜游不要出声,自己悄悄的从马鞍上取下了弓箭,看样子是打算猎点野味回去,然后姜游、陆幽、卫氏三个人躲起来解解馋。
姜游望着那只野兔不由得笑了笑。记得他躲在小山村的那些天里,也没少猎过这一类的小动物裹月复。猎物中有的是运气不好踩到了姜游乱放的捕兽夹,被姜游捡了便宜,另外有少部份则是姜游用那把仿真枪打回去的。此刻姜游见了野兔,却也忍不住一时技痒,趁陆幽背对着自己时,悄悄的从隐在衣内的武装带枪匣中取出了仿真枪,扣了一枚铅笔头状的竹弹进去,然后半蹲在地上双手执枪,瞄准那那支野兔。
陆幽的弓已拉满,忽然轻叱一声,羽箭离弦而去。不过姜游的箭准头不佳,这一箭没有射中野兔,而姜游同时躲出的竹弹也没有击中野兔,结果惊得野兔撒腿就跑。二人对视一眼(姜游这时已经把仿真枪揣到怀里去了,毕竟这玩意不好拿出来见人),异口同声的道:“追!”
上马是来不及的了,有那功夫野兔肯定会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所以这二位也是撒开双腿就追,而每追出数步陆幽都会急急忙忙的再射一箭,不过楞没一箭射中的了。至于姜游,也实在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再把仿真枪模出来,只能给陆幽打气的道:“射准点,射准点!射中了我们晚上就有肉吃了!”
实话实说,蔡邕尚俭,府中平日里的饭菜也很少有什么肉食,连带着姜游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有时姜游都会十分恶意的在想,蔡琰那么好的身材,是不是常年吃素给吃出来的。
又是一箭未中,陆幽气极之下把弓箭递给了姜游,却把个姜游给整楞住了:“你干嘛啊?”
陆幽道:“我虽识弓弩但很少射猎,准头太差啊!先生你以前不是山中猎户吗?你的弓术肯定在我之上,还是由先生来猎中此兔吧!”
姜游立马见汗,他哪里会用弓箭?让他用手上那把仿真枪打打或许还行,用弓箭就还是免了吧:“我、我也不会啊!”
陆幽愕然道:“先生你是猎户出身,却不识弓箭!?”
姜游赶紧解释道:“我哪买得起弓箭啊?而且我也不会做。我以前打猎都是靠捕兽夹的。”
陆幽恍然道:“原来如此……哎,要跑了!”
急急忙忙的再次张弓搭箭,却不料此时耳旁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另有一人高声喊道:“竖子,休取某箭下之物!”
姜游与陆幽齐齐一楞,同时向声源处望去。只这一望,陆幽惊得倒退数步,险些一坐到地上去,而姜游也在呀然中张大了嘴吧,心中暗叫道:“不会这么巧吧?”
来的人既便姜游并不认识,可一看那匹比自己还高出半截,全身上下一团赤红的高头大马,还有马上那位身高与姚明都有得一比的壮汉,姜游猜都猜得出这来的是谁。
弓弦响动,在羽箭的破空声中,那只野兔应声而倒。而这时那边的来人连人带马如一团红云一般自姜游与陆幽的眼前疾冲而过,带起的风声竟然将姜游的脸庞刮得隐隐生痛。
再过片刻,另有十余从骑疾驰而至,其中有人下马捡起了那只被射中的野兔奉到来人马前。来人随手抓起野兔看了看便扔回给了从骑道:“回头一并烤了下酒。”
从骑应下,来人这时才冷冷的望了姜游与陆幽一眼,目光则停在了姜游的短发上,策马上前喝问道:“汝二人是何人,为何在此?还有你!”
伸手一指姜游:“汝发短如此,定是髡发带罪之人!左右,将其拿下!”
姜游与陆幽同时吓一大跳,陆幽则急忙挡在姜游的身前向那人恭身施礼道:“将军误会了!小人乃是蔡侍中府中仆役,这位乃是我家主公新收的弟子姜游姜思归。至于其发短,乃是背井离乡之时,自削其发埋于父母坟旁权代其身之故,非是受刑髡发之故。”
说着陆幽赶紧扯了扯姜游,低声提醒道:“先生,快向将军行礼啊!”
姜游这时终于回过了神来,也赶紧向来人拱手礼道:“在下姜游,见过将军。敢问将军,可是温候吕布吕奉先?”
“温候?”来人也楞了一下:“某确是吕布,但并非温候。”
陆幽也莫明其妙的向姜游道:“将军乃中郎将、都亭候,并不是温候。”
姜游这时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抬起手来狠狠的扇上自己几个耳光。一般后世人称呼吕布都习惯于称其为温候,却往往会忽略吕布这个温候的爵位还是在诛杀董卓之后才得到的。姜游没注意到这些……说真的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吕布,一时出于习惯称呼出口,悔得肠子都有些发青,因为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自圆其说。毕竟在汉代,官爵什么的是不能乱叫的,不然容易被人认为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事到如今,姜游也只能装傻——伸出手去抓了抓头皮,一脸茫茫然的自言自语道:“都亭候?不是温候?难道是我听错了?要不是就是因为各地口音不一而传错了音?”
吕布望望姜游,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汉中。”
“汉中?”吕布来了些兴趣:“那是道绝的偏远之地,你竟然在那里就听过某之名号?”
“哎?有门!对了,吕布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对陈登父子偏听偏信,原因就是陈氏父子经常拍吕布的马屁。不管了,活命要紧,我也乱拍几句再说!”为什么要拍马屁?因为姜游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初时所见到的董卓军兵洗劫小村的那一幕。董卓军兵杀人不眨眼,吕布也不是什么好鸟,这要是一言不合一戟过来,姜游可真要喊冤了。
一念至此,姜游马上就向吕布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口中更是马屁连篇:“将军恕罪!汉中一带各族居民混杂,难免会有些传音之误,故使姜游会错了将军之爵。不过传言中对将军的神勇之事却传得令人心潮澎湃、向往不已。在下对将军武勇之仰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说到这里姜游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心说我怎么把这词儿给搬出来了?不管,接着拍!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游的一番马屁到是令吕布十分受用,当下便纵身下马来到姜游的跟前,伸手一拍姜游的肩头笑道:“原来是姜先生……”
“哎哟!”姜游差点被吕布的这一拍给拍得坐到地上去,心中骇然暗道:“好家伙!这么大的劲儿!飞将军吕布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吕布见状怔了怔,但马上就放声大笑道:“某失礼了!先生勿怪!”
“不敢、不敢!”姜游还真的是不敢,吕布只是随手一拍就差点能打自己给拍趴下,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还不是死定了?再略略的比量了一高,诂计自己踮起脚尖,个头最多也就是到吕布的胸口那块地方,心说吕布要是去打篮球的话,绝对会是一代超级明星。没话说,仰视吧!
却说吕布上上下下的打晾了一番姜游后便若有所思的道:“数日前某随侍于义父驾侧,适逢义父与蔡侍中把酒闲谈,言谈中蔡侍中有提到他新得了个弱冠之年的姜姓宾客,善弄长笛,会不会就是先生?”
姜游忙道:“没错,正是在下。”
“哦!”吕布大笑道:“据蔡侍中说,先生笛艺虽不甚精,但却颇能自谱曲乐,乐亦甚是精妙。布亦颇喜曲乐,亦粗能鼓筝。先生若得闲暇,还望能赴布宅中小坐,布定然置酒相待,与先生把玩上数曲。”
姜游打蛇随棍上:“将军若不嫌姜游身份低微,游定然登门拜访,为将军鸣笛数曲,聊表敬意。”
“哈哈哈……好说好说。哎,先生也是出城射猎?”
姜游点头。
吕布笑道:“恕布直言,你这仆从之弓术实在是太差了点,连发数箭却仍未中的。这样吧。”
说着吕布向从骑招了招手道:“且取数只获物送与先生。”
从骑应了一声,不多时几只野味便送到了姜游的面前,姜游一时间愕然道:“这、这如何使得!?游愧不敢当啊!”
吕布笑道:“曲曲小物,何足挂齿?还望先生能来布舍下小坐便可,布必虚席以待之。”
“啊,一定、一定!”
吕布又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姜游的肩头后翻身上马,向姜游略一拱手便引众从骑而去。扔下个姜游在那里看了看脚边的猎物,心中哑然暗道:“我怎么感觉吕布似乎也没有书中记载的那么差嘛,到是觉得他挺大方的。”
这里姜游到是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早期的吕布对手下人和朋友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很喜欢结交朋友,不然如高顺、张辽这些人也不会一直跟在吕布的身边。
姜游虽然不怎么样,但之前陆幽在介绍中已经说明了现在的姜游是蔡邕的弟子,吕布会生出几分结交之心也很正常……当然,这与姜游之前的马屁也很有关系的说。
至于吕布后期的变化……说实话,那是吕布自己错选了一条不适合他走的道路。吕布这样的人,并不适合由自己去计较那些功利得失,真正适合吕布的舞台,只能是刀光剑影的战场,而不是充满了阴谋诡计的政坛。
且说吕布一行人业已远去,姜游却还站在那里发着楞。陆幽看了看姜游,忍不住向姜游开口唤道:“先生、先生?”
“哦、哦!什么事?”
“没什么。你看……我们是不是早些回府去?”
“嗯嗯嗯,回去吧。”
二人回到座骑之上,陆幽犹豫了许久才向姜游道:“先生,且恕我直言。吕布此人……先生你为何那般称颂于他?”
姜游看看陆幽,知道陆幽是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的。吕布此人认贼做父、败坏朝纲,我若与此人结交,只怕有损师傅的清名。只是刚才我如果不拍(想起来汉时好像没有马屁这个词)……哦,我如果不奉承他几句,搞不好我们两个都得身首异处,师父也会拿他没有办法。阿幽啊,我们都不是什么高洁之士,又何必去死撑?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怎么样,还是把自己的小命放到首位吧。”
陆幽皱着眉想了想便点头道:“先生说得到也是。”
姜游再回头看看挂在马鞍上的猎物,忽然吃吃笑道:“有时我到觉得作个谄媚之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只是奉承了吕布几句,我们晚上就有肉吃了嘛!”
“……”陆幽无语中。
姜游正了正马头,却仰天长叹道:“有时候谄媚几句却能活命,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的谄媚之举并不是用来害人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先生……说得是。”
(《草根三国传》预定为每日两更,每更一般为三千或四千字左右,每天大概就是六千字打底吧。偶尔瓶子碰上点什么事要出门可能会只有一更,但会在每天的更新中说清楚。末了请大家支持这本草根。有票的砸票,没票的也麻烦你去书评区里留个脚印,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