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间,前往连云滩对面东西连岛的海船之上。
其实东西连岛离连云滩并不远,海程两公里都不到,换算成汉里的话最多也就是三、四里而已,要换了陆路别说骑马,人用两条腿一路小跑就能到了。但麻烦就麻烦在这是海路,没有船你可过不去。当然如果真碰上了什么大的变故,这三、四里的海路是挡不住什么兵马,不过平时用来暂避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糜贞这次从徐州城赶来连云滩是为了避难,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这会儿早都累坏了,因此一上船就在舱房中打起了瞌睡。至于姜游则反背着双手,站在船头那里眉头紧锁的想着心事。没过一会儿,李雪来到了姜游的身边,拍拍姜游的肩头问道:“喂酱油,昨天晚上在通讯器里说不清楚,现在你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姜游气苦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也都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按照原有进程的话,糜贞这会儿应该是被糜竺藏在家里面,然后到晚些时候被糜竺送给刘备让老婆,史料上也没记载过什么有关于吕布曾向糜竺提亲的事。可现在你看这事闹的?糜竺怎么就会把糜贞给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呢?居然还推说什么我与她早就定下了婚约?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李雪闷着头想了一阵,忽然抬头向姜游嘻笑道:“恭喜老哥,贺喜老哥!”
姜游懵了:“什么啊?”
李雪嘿嘿奸笑:“恭喜酱油老哥的后宫团队终于可以扩编了。”
“……”姜游气苦之下就是一拳过去,却被李雪轻易避过:“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李雪道:“我没怎么开玩笑啊!我一直很希望你能把糜贞给搞定的。可是你自己算算时间,咱们认识糜贞是在兴平元年(公元194)夏,可现在都建安元年(196)的年末了,前前后后两年半还有点多的时间,亏我一直以来都在她的面前帮你说好话、敲边鼓,可你和她之间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害得我都以为这场事没戏了呢!”
姜游哑然道:“喂喂喂,你搞清楚我们这是在什么时代!别扯些什么自由恋爱的屁话!糜贞的婚事得听从糜竺的安排,而糜竺是准备把糜贞送嫁给刘备好拉关系的,这一脚我要是能插得进去那才是怪事来着。”
李雪道:“可现在糜竺不是把糜贞送到你这里来了吗?”
姜游道:“这正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啊!”
李雪道:“你想不通?我到是想通了一些。”
“怎么着?”
李雪理清了思绪,缓缓的道:“首先我们就原有的进程来说吧,我们都不知道吕布是不是向糜家逼过婚,史料上也没有相关的记载。不过从常理上来看,吕布是从刘备的手里抢来的徐州,而他也知道如果不把一些徐州的豪族世家绑在他的战车上,那他在徐州是绝对坐不安稳的。再论及徐州的世家,陈了传统的地主型世家陈家外,就属糜家最有钱有势了,你说是不是?”
姜游点头:“没错啊!徐州是陈五糜三诸家二。”
李雪道:“我们在徐州也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陈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女孩子,而这些世家都很会见风使舵,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想陈登陈/元龙这会儿应该已经靠到吕布那边去了。”
姜游向李雪摆出了个“T”字的手势:“斯多普!我们不是在说糜家的吗?你怎么又扯到陈家上去了?”
李雪曲指在姜游的额前一弹:“好歹我也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了,许多事出于我们女性细心的天性,我比你看得要细致得多。就徐州的局势而言,表面上是这些诸候在争来抢去,但在里的一面却是这些世家在争权夺势。你可以这么想一下,在徐州初临大难的时候,是谁出的主意,又是谁去请的救兵?”
姜游:“是糜竺啊。”
李雪:“那又是谁把刘备给引到了徐州来?”
姜游:“还是糜竺嘛!”
李雪比划着道:“那就没错了。这一时期的陈家什么都没做过,全都是糜竺在表现,而且最后还引来了个陶谦都很欣赏的刘备。换句话说,刘备与糜家之间的亲密度那是最高的,陈家都还得排在后面,那到刘备掌领徐州之后,糜家借着刘备的官方势力,其家族实力就可以慢慢的盖过陈家去,也就是糜家把宝都压在了刘备的身上。相比之下陈家的反应就慢了一点,但是你认为陈家又会坐视糜家渐渐坐大而不理吗?”
姜游道:“那当然不会啦!”
李雪道:“所以陈家一直都在等待机会的出现。现在吕布来了这么一下,对陈家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从史料上来看,陈登在这一时期对吕布那是阿谀奉承,讨尽了吕布的欢心,看上去他好像是在为曹操做事而麻痹吕布,但实际上他借着吕布的这份欢心,能把糜家打压到什么样的程度,恐怕就不是我们所能料想得到的了。只不过不管是陈家也好、糜家也罢,以他们的见识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吕布在徐州绝对长不了,所以都有在寻找日后可以依靠的徐州官方势力。在这件事上糜家是认定了刘备,而陈家则是看中了曹操。”
姜游迟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这些和糜竺把糜贞送到我这里来有什么关系啊?”
李雪道:“当然有关系啊!糜竺可没有陈登那么聪明,或者也可以说糜家不像陈家那么光棍。陈家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女孩子,而陈登只要在第一时间向吕布靠拢,吕布自然会认为陈家是在依附他。相比之下糜竺的动作就慢了点,而且以糜家之前与刘备的亲密度,吕布想让糜家依附于他,甚至是绑在他的战车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与糜家联姻。也该糜家倒霉,谁让糜家有这么个宝贝妹妹,而且还一直没找到送嫁给刘备的机会?不过话又说回来,糜竺如果很早就把糜贞送嫁给了刘备的话,这会儿搞不好就已经被吕布给视为危险份子并且动手排除了也说不定。”
姜游点头称是。
李雪接着道:“然后就像我们刚才说的,不管陈家还是糜家,其实都不看好吕布,都要寻找日后徐州的官方势力。如果照原有的进程,糜竺是在刘备人在广陵最穷困、最危难的时候,把糜贞给送了过去,同时还送上了一大堆的嫁妆。在我看来,糜竺这是把他最后的赌注全都押到了刘备的身上,赌赢了就咸鱼翻身,赌输了就一切浮云。相比之下陈家就没有玩得这么大,也或者可以说当时的陈家已经在刘吕之争中赚够了资本,没必要去玩得这么大。而最后最后的结果你也清楚,刘备被曹操彻底赶出徐州的时候,糜竺是跟着刘备一起跑了,陈家却是见风使舵的献了城。这里我们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就是糜竺如果不是输光了赌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话,以古时人们祖业至上的观念,会这么轻易的就抛家弃业吗?”
姜游皱了皱眉道:“应该不会。我记得史料中对糜竺的记载上说,曹操曾经封糜竺为偏将军,领赢郡太守。照这么看,曹操应该不会为难糜竺才对的,可糜竺还是选择跟随了刘备。他会这样做,或许是有你说的这些原因在里面。”(PS:《三国志?糜竺传》的注里面引用《曹公集》,原文为:“泰山郡界广远,旧多轻悍,权时之宜,可分五县为赢郡,拣选清廉以为守将。偏将军糜竺,素履忠贞,文武昭烈,请以竺领赢郡太守,抚慰吏民。”)
李雪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把话题转回来,如果按原有的进程,糜竺如果被迫与吕布有了联姻的关系,那么在吕布败亡的时候,他们糜家会受到极大的牵连也会是肯定的事。而在这种情况下,糜竺会对刘备押上全部的赌注,多半就是因为他已经被陈家借机打压得没有了退路,只能选择这么做。但是现在嘛……你的出现却令这种情况有了一个小小的改变。”
姜游呀然道:“怎么说啊?”
李雪双手一摊:“第一,你是吕布的好朋友,而且你一直是一个夹在刘吕之间的老好人,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都不可能会为难你什么;第二,你与糜家的关系一直都相当的密切,在许多事上也就有说得过去的借。换句话说,你其实就是现时点的糜竺可以走的一条退路,糜竺也就不必玩得那么大,甚至是押上全部身家当赌注。”
姜游:“……会是这样?”
李雪点点头,再双手一摊:“你想啊,糜贞如果是送嫁给了你的话,以你和吕布的关系,还有你之前做出来的那些老好人的事,吕布会为难你吗?同样的,糜家现时点只要不是和刘备有什么联姻的关系,在立场上就能保持一个相对的中立,吕布也没有什么去为难糜家的借口,糜家就可得到一个缓冲与观望的时间。而糜家这么做,总比被吕布逼着结成联姻关系而使家族走向末路,亦或是急急巴巴的与刘备结成联姻再得罪到吕布的局势要强得多吧?在我看来,糜竺还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这档子生意他做得其实很成功。”
“……”姜游无语了半晌之后才摇头苦笑道:“生意?你不跟我分析这些事还好,现在分析完了,我到觉得糜竺这是来了招乾坤大挪移,典型的仇恨转移大/法!吕布那是什么样的家伙?只记人坏却从不记人好!糜竺给我来了这么一手,只怕我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