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州舰队,姜游帅舰。
起降机的滑轮在咕咕作响,将姜游所在的小船升回了甲板之。姜游在小船看看高度差不多了就纵身跳入甲板,只是脚跟都还没站稳,李雪与陈宫就凑了来,李雪更是劈头就问道:“老哥你回来了!孙权那小子是什么状况?我见你开了一枪,都差点下令发动攻击了!”
姜游笑道:“还好啦!孙权没那么笨。我一枪打穿了亭柱,他又哪里还敢多动一下?”
李雪道:“你干嘛不一枪崩了他?”
姜游哂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可问题是崩不得!孙权一死,江东必乱,接下来那可就没人能去阻挡老曹的越江南下了。再说我如果真的崩了孙权,那我们与孙吴之间的仇隙就再也化解不开,周瑜、张昭这些人万一在一怒之下向老曹投降,那我们还混个屁!”
陈宫在一旁点头道:“主公言之有理。不过刚才真的很险……”
姜游笑道:“公台先生放心,我也不是那么笨的人。如果刚才孙权不知好歹的硬要动手,我会一枪崩掉他的右手,然后再从容退还。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也不敢这么托大的和他见面。”
陈宫笑而点头,李雪则微皱起了双眉道:“那现在的孙权是什么反应?”
姜游道:“应该是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我们夷州海军这次是全数出动,海的军事威慑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孙权不是二百五,应该有看出真把我们给惹急了,他绝对的讨不了好。”
李雪道:“老哥啊,按我的本意是想再和孙权打几仗,把他打怕了之后再和谈,可现在你来这么一出武力威胁,你觉得会有用吗?”
姜游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就看孙权自己是怎么想的了。不过我对他是步步紧逼,不留半点的余地给他。江东那边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要么就是两面受敌有灭亡之祸,要么就是丢点面子送个人质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换作是我,我会选择后者。”
李雪道:“那你可得想清楚,孙权可不是你。没准他一回头就想出了办法呢?”
姜游道:“我没给他留什么时间,只给了他半个月而已。就这点时间,相信他想玩什么花招也玩不出来……传令下去,夷州主力舰队暂且退还夷州主港待命,并且各船各舰都要作好随时就要出征的全面准备。黄忠舰队与甘宁舰队在吴郡海域交替巡警,一但发现孙吴水师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马着快船回夷州报信,介时我夷州海军将会全面出击。”
陈宫在一旁补充道:“如此只怕尚不足以威慑孙权小儿。属下建议主公命泉州陆伯言整军备战,一则以防备孙权再有偷袭泉州以图立足之举,二则可命陆伯言暗中差人散步流言给泉州北部的山越部族,使那些不服孙权多时的山越部族有伺机而动之心。如此一来主公便成水陆并举之势,又与江北曹瞒遥相呼应,对孙权便有合围之态。似如此,即便是孙权再多谋、周郎再多智,也当无力应对。”
姜游点点头,李雪则不无忧虑的道:“喂,老哥啊,万一这孙权真的铁了心,不肯与我们和谈并且送人质来,那又该怎么办?难道说……”
姜游低头沉吟了片刻,最后牙一咬再顿了顿足道:“那没别的话说了。一个字,打!”
李雪哑然:“真打!?”
姜游用力点头:“真打!我觉得如果这次被孙权混赖硬拖过了身,他就会有恃无恐,不把我们夷泉这里当一回事,那接下来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按我们的原定方针,我们的确是需要孙权来帮我们挡着老曹,但这是站在孙权与我们和平共处的前题之的。要是孙权一意想对我们用兵,我们却总是顾着这、顾着那的放不开手脚,短时间之内可能还好说,可是时间一长,他完全能够将我们与老曹之间的联系,还有目前的主要商道给封死,我们所会受到的损失可就不是一点半点,对我们整体的走向也会相当的不利。
“与其如此,我们不如干脆就狠一点,帮老曹牵制一下孙吴的兵力。也不用多,让老曹的兵马越过长江也就行了。这个时候老曹与孙权应该还有一段鏊兵的时间,我们就要开始作搬家的准备,把我们的首府搬到东南亚地区去……我当然是不可能和老曹再碰面的,万一被老曹关到了金丝笼里那可就完了蛋了,但是我们可以随便的留个人在夷州。老曹抓不到我,对夷州也不敢过多的过问,那么他完成一个名义的收复也就行了。而这个时候,我们留下来的人相信老曹不会为难他,而这个人也应该会用心的保持我们与中原地区的商务往来。”
陈宫点头道:“如果我们在孙曹交兵之时把夷州搬空,而且主公远遁至海外,那么无论曹孙两家谁得到夷州都会一样的毫无大用。与其与主公交恶而损利,到不如继续与主公交好并且通商往来,如此也各有其利。”
姜游也点点头,继而转身望向了孙权的那边,忽然轻声长叹道:“孙仲谋,你如果真是当世枭雄,就千万不要那么笨。你应该是很能忍的人物的,而我也舍不得我的夷州……你千万别逼我,我可真不想再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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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孙权的议政大殿。
与姜游、李雪、陈宫在海相近的一番话,现在也有从一些吴臣的口中说出来。只是此时此刻,众多的吴臣明显的分成了两个阵营,所争论的也无非就是孙权到底应不应该派人质去夷州。而诸多的吴臣于各执己见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弄得孙权的大殿之这会儿简直比菜市场里都还要还热闹几分。
“主公,小小夷州不过一隅之地,又能有多少兵马?末将以为姜游今日之举,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骗得主公遣质入夷,好令主公受制于彼。主公乃当世之英主,切不可当受骗!末将不才,愿借精兵数千,已足以攻灭夷州!”
“将军此言差矣!姜思归治理夷州已逾十载,况彼极擅隐忍。正所谓十年磨一剑,彼今日越海而至,其精甲战力岂容小视?且不提今日吴海之的众多坚船巨舰,这些时日以来,锦帆贼甘兴霸所率的水师已令我江东沿海之地吃尽苦头,这些将军难道不知?”
“哼!曲曲数千海贼,有何惧哉?你也莫要忘了,甘兴霸从不与我江东军兵正面交锋,只是一味的攻劫空乏小县。彼若真有战力,又为何不与我江东军兵正面一战?”
“兵者,诡道也。彼意并不在取我江东郡县,而是欲令我江东沿海军兵疲于奔命,彼则是以劫掠郡县为主,意在使我军兵乏用。而今江北曹公十数万大军已至合肥,此实乃我江东大患。姜思归若不得人质以安其心,则必然倾心与曹公相联,如此我江东大祸将至!”
叽哩咕噜,噜咕哩叽……
面对江东群臣的争执不休,孙权一直没有说过半句话,但是心中的烦躁之意,却早已是全部都写在了脸。
还记得在赤壁之战的前昔,孙权也曾经这样的烦躁与犹豫不决过,而令他烦躁与犹豫不决的缘由,都一样的是江东已处在一个危境之中。
但危境归危境,此时的孙权与那时的孙权在心态却有着根本的不同。
赤壁之战时的孙吴在实力远逊于刚刚得到了荆州的曹操,孙权是在以弱对强。而最要命的是当时的孙权虽然已经继位数年,但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没有一点像样的建树。换句话说,那时的孙吴就是典型的主弱臣强,孙权对外不仅要面对极其强大的外乱,对内还要想尽办法的去搞定自己的这些群臣。因此那时的孙权很迷茫、很无助,不管做什么事可以说都没有信心可言。再说得难听点,那时的孙权下决心打赤壁之战,一方面是在拼死一搏,另一方面他也极需要一次成功的事来证明自己,同时打下自己身为人主的威信——压不服群臣,那他还当个屁的人主!
可是现在呢?赤壁之战的胜利使孙权有了信心、有了威望,孙权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发布号令,作为一个合格的英主统领江东。可谁又能料想得到这才仅仅两年,孙权就再次的碰了这种危局。更可气的,是使孙吴陷入危局的,竟然是实力远逊于孙吴的一个小小夷州?
如果对手强大,孙权还不会这么烦躁,因为输给很强大的对手算不得什么耻辱。可是被一个实力远逊于自己的对手给整得焦头烂额,甚至现在都被对方给强逼着要求人质,这是什么样的奇耻大辱?赤壁之战前那个没有信心的孙权尚且都不见得能承受得了,那赤壁大胜之后已经意气风发的孙权就更别提了。
苦思许久,孙权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周瑜。赤壁之战前,周瑜使孙权有了信心,最后打赢了赤壁之战;现在江东再次的陷入了危局,孙权多么希望周瑜能再次的站出来,然后巧施妙计搞定姜游,让孙吴又一次的得到一个大胜之局。
目光到处,周瑜又何尝不是在回望孙权?但是面对孙权递过来的目光,周瑜却只是摇了摇头,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相比之下,周瑜的心性远比孙权还要高傲几分,所以周瑜比孙权更不愿意与姜游讲和与派遣人质去夷州,从此受质于姜游。
但是周瑜与姜游打过交道,相对来说比孙权要了解一些姜游的为人。周瑜清楚,姜游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真把姜游逼急了,姜游一定会大耍光棍。而且姜游有退路,孙权这里却没什么退路可言。加姜游只给了孙权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基本只够吴郡派船出发到夷州的路程而已,也就是说姜游根本不留什么时间给孙权,孙权这里想玩点什么花招是根本就没有时间的。周瑜即便是再足智多谋,面对这样的危局,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再况且,周瑜是很赞成与姜游讲和的,因为周瑜很清楚姜游对东吴属境不感兴趣。而且周瑜抵达夷州之后,明显的感觉到夷州的治政方式与孙吴相差太远。在这种前题下孙吴得了夷州又能如何?得了没什么用处还算是好的,万一越治越乱,那时的夷州才会是孙吴的后方大患。与其如此,还不如与姜游保持好关系,这样一来孙吴还能够从与夷州的商务往来中得到丰厚的钱粮收益。
只是周瑜也了解孙权的脾气,这会儿想说服孙权与姜游讲和并且送个人质过去,只怕与火浇油差不了太多。另外周瑜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周瑜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有功高震主之嫌,已经有必要将权力与威信慢慢的还给孙权。而在现在这样的场合,还不是自己合适开口的时候。
孙权不说话,周瑜不开口,殿中的江东群臣那自然是吵得更欢了。而他们吵得越欢,孙权就越烦,周瑜也就越没有话……周瑜在等着孙权开口震住群臣,可偏偏孙权也在等着周瑜站出来去震住群臣!
人心就是如此的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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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候府坻后府,孙尚香的香闺。
“参见国太!”
“都起来。郡主何在?”
“仍在闺中不愿出户。”
吴国太皱了皱眉头,示意侍婢全数退下之后缓步步入了孙尚香的房中。再一抬眼间,吴国太的眉头已然越皱越紧,因为她看见她的这个宝贝女儿正在作针线活,这在以前可是吴国太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诚然,吴国太一直希望孙尚香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坐在家中做做针红女工什么的,而不是练剑习武,有事没事的还到处乱跑。可是现在,吴国太却很希望孙尚香能在房外练练剑,亦或是干脆又像以前那样溜出府去一玩就是几个月。会这样也不为别的,就为了孙尚香那平淡中却带着深深忧郁的神情。
“女儿,放下手中女红,陪娘亲在花园中走走如何?”
孙尚香连头也不抬,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针红之:“母亲见谅,女儿身躯不适,只怕是走不得路,还是请大乔嫂嫂陪娘亲漫步散心。”
“……”吴国太很无奈。自从孙尚香从泉州回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而且任凭谁都一样的无法说动孙尚香出房来走走。
再想说话时,孙尚香忽然问道:“前殿之中为何如此喧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吴国太一向不过问这些事,自然是回答不来。不过这会儿见孙尚香肯多问几句话,却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马就叫来了侍从赶去前殿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以吴国太的身份,要从孙权那里问话过来不是难事。过不多事侍从回来,把孙权那里为什么会那么吵的事一说,吴国太还没说话出来,孙尚香却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早知如此,兄长又何必当初?我虽无谋无识,但早在当日就已警告过兄长,若执意与姜夷州交兵,最后只能是如此下场!”
吴国太被孙尚香的举动给闹得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询问,孙尚香已经执起了架的长剑向大门奔去。吴国太急唤道:“女儿,你要去哪?”
孙尚香在大门前回转过身,神情平静的向吴国太道:“江东已陷势危之局,他却仍在这里犹豫不决!姜先生只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粗算一下仅够去往夷州的船程而已,可合肥曹公的十数万大军,却不见得就会等这半个月!娘亲,女儿要去为兄长一决!”
“女儿,回来!!”
哪里能叫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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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的大殿之,江东群臣们争执依旧,孙权也是烦躁依旧,周瑜则是无言依旧。
忽然之间,大殿外传来了一阵刀剑之声,接着孙尚香的怒喝声就传入了殿中:“都给我让开!不然休怪本郡主剑下无情!!”
众皆骇然。孙尚香的火暴脾气在江东是出了名的,江东群臣真碰了她就没谁会不头痛的。只是孙尚香胡闹归胡闹,却从来不会在正式的场合做什么过份的事。之前孙尚香是闯过一次殿,但那是孙权与臣下私谈的偏殿,也算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谁也不会去说什么。可是现在呢?
另有一条,就是孙尚香在泉州之战后归还吴郡,接着就一直把自己给关在房中不再出来。江东群臣没被孙尚香再烦到,清静是清静了不少,但也都知道孙尚香这是与孙权闹翻了。什么时候孙尚香从房里蹦出来,那就肯定会出大事。也正如江东群臣所猜想的那样,孙尚香这一出来,就演了一出硬闯大殿的大戏。
孙尚香要闯进大殿本来是做不到的事,大家也别真当大殿外的甲士是摆设。不过孙权这会儿也真是被群臣们给吵烦了,孙尚香来这么一下对他来说正好可以清静一下耳朵,所以马就授意甲士放孙尚香进来。确切的说,孙权就是想借着喝骂孙尚香的事来立一立威。
片刻之后,孙尚香执着剑站到了大殿之中,与孙权对目而视。孙权一拍桌案刚想发一发威,孙尚香却直接就是一句话甩了过去:
“都别吵了!夷州,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