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的炭火在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偶尔间有几许海风吹入炉中,带得炭火忽明忽暗……此时此刻,孙权的脸色就有如炉中的炭火一般时而鲜红,时而阴暗。
相比之下,姜游却依旧是那么的神态自若,几乎自始自终就完全没有去望过孙权的脸色,只是在那里自顾自的自斟自饮。
海的凉亭中沉寂了许久,孙权终于按捺不住,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愠怒向姜游道:“你夷州虽富庶,然势不及我江东。你既不愿与我交兵,理当是由你遣质于我东吴,以示结交之诚!”
姜游很平淡的笑道:“孙仲谋,我该说你什么才好?年轻气盛还是自高自大?遣质入吴?我姜游凭什么要送人质去你们江东?什么身份、地位、官职之类的屁话我也懒得去说,我只说我如果一意固守夷州的话,凭我夷州海军之精强,你孙仲谋就真能打得过来?你的水师号称天下无双,但也仅仅是在大江之的天下无双罢了,真正入海作战,与江水战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就拿现在来说,你所集结起来的这些舟船斗舰,在这大海之,在我夷州海军的眼中,根本就不堪一击!你如果不信,你可以现在就回去,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仗试试。”
“……”孙权很想发怒,但是抬眼一望十余里外那庞大且精良的夷州海军,孙权却没了脾气,只能是把怒气强压下来。作为孙氏子弟,孙权带兵的能力可能是不怎么强,但水战方面的眼光还是有的。此刻拿眼一扫,孙权就知道姜游不是在吓唬他。
也不说别的,单说直属姜游的二十只炮舰,现在就停在夷州船阵的正中央。这二十只炮舰可是夷州海军精锐中的精税,完全是依照十九世纪,也就是鸦片战争时期的欧洲战列舰的标准来打造的。真要是对孙吴那些相对来说很落后的斗舰,说得难听点,孙吴的斗舰根本会连边都没碰就被直接击沉!
除去这二十只炮舰,甘宁与徐庶这段时间统领的海盗水师也露了面,孙权也见识过两次这支海盗舰队的强大战力。这里姜游与李雪也相当之恶搞,居然直接用骷髅图标作为甘宁海盗舰队的专属图腾。不过恶搞归恶搞,孙吴方面的许多水军将士,现在一见到骷髅旗,头立马就会大了几倍。
再次,其余的夷州正规海军也就不必多说了。比起直属于姜游的炮舰、甘宁的海盗舰队,这些正规海军差是差了点,但战斗依旧不可小视。总之这一次姜游是出动了全部海军的近三百艘混编舰船,在吴郡海面把阵一布,那气势直可谓是无比壮观。这里套用姜游出兵之时向李雪开的一句玩笑:
“即便是后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也不过如此了?”
总而言之,孙权清楚这一仗如果真打起来,孙吴最多也只是能保住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两败俱伤之后,孙权很可能将会无力抵挡曹操的越江攻击。再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就是孙权知道现在绝不是与姜游意气用事的时候。
再看姜游终于认真的望了一会儿孙权的神情,随即微笑着舀了一勺酒给孙权道:“仲谋老弟,你还记得在赤壁之战前,我与你见面时我是一副什么样的德性吗?而今时今日的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成就?因为我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是当世之英主,不会连这么淡显的道理都不懂?”
孙权轻哼了一声,但没有说话。
姜游复又耷拉了下眼皮,淡然的道:“算了,不扯这些,我们还是谈回正题。在人质的问题你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你一直想打我,我却不想动你,所以我派人质去你们东吴根本就没有意义,反过来说我却远比你更需要这个人质,因为我这个不想动你的人,需要一个保障,需要你对我投鼠忌器。”
说着一杯酒灌下肚,姜游抬眼望了望对面孙吴的舰队,轻声笑道:“公瑾归吴之后应该有向你提及过你江东与我夷州之间的关系?这次我费这么大的周章,其实就是想面对面的向你再重申一次,你东吴一但有失,对我自身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处可言,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去动你,因为我需要你孙氏卡在江东,不让老曹对我的夷州有所染指。老曹那是什么人?而我这个州牧也是他给的,万一真的被他扫平了你们孙氏的江东基业……之前的赤壁之战,我暗中帮你和刘豫州的事早晚会被他知道的,那么你认为他会放过我吗?”
孙权略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事不必多说,公瑾已经向我说得很清楚了。”
姜游道:“既然你清楚,我也就不再废话,你回去之后就早点派人质过来。还是那句话,我这次与你和解,你东吴解了今次之危,回过头来你搞不好就会又向我下刀子。我已经吃了一次大亏,不想再吃一次。”
孙权冷笑道:“你既需我江东帮你挡住曹公,就断然不会举兵助曹攻吴。那这人质,我不派你又能如何?”
姜游笑道:“哟,你想来个耍蛮混赖是不是?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留下?”
孙权亦笑道:“你不会!我若出了什么差错则江东必乱,曹公亦会趁机越江。如此一来最多一年,你的夷州也会蒙遭战火。若非明白这一节,我也不会如此托大的来这亭中与你面谈。”
姜游再笑:“那好,我们索性就来个破罐子破摔……孙仲谋,你现在要搞清楚现在主动权是在我的手,而你江东现在就是板的鱼肉。我现在愿意与你这样面谈,主要是因为我不想舍弃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夷州。
“我三十岁不到的时候就开始经营夷州,而现在我已年介四十,人身中的风华之年已经全部都留在了夷州。人生中的风华之年只有一次,谁又能够舍弃得了?但是孙仲谋你别逼我,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合况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与其在夷州坐立不安,时时刻刻的都要防备你对我的偷袭,我还不如干脆一把火把夷州给烧掉,然后躲去远洋外海,大不了再花个十来年的时间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州郡,而我这样做的后果,无非就是少享几年的福再多劳累几年罢了。但是在此之前,我会把将我逼这条路的人整得生不如死,不然就太便宜这个人了。至于我会不会这样做,孙仲谋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我辛苦多年所赚回来的东西,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便宜给某个人的。”
“你……!!”孙权大怒,右手可就按到了剑柄之。各位可别以为孙权是什么文弱生,要知道孙权的老哥孙策是勇将,妹妹孙尚香也是悍妇,孙权本人自然不会太差。相比之下,姜游不会武艺的事人尽皆知,陈笠也不会多少本事。所以这会儿的孙权有冒出来当场将姜游斩杀,然后就跳快船逃回本阵的想法。至于操船,孙权刚才也有暗暗的留心过,知道怎么用。
只是孙权的剑才刚刚按开卡簧,姜游却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对准了孙权。孙权没见过姜游手的东西,但是却隐约的感觉到姜游手里的东西绝不好惹,一时间却也不敢乱动。
姜游笑了笑道:“孙仲谋素喜游猎,曾猎回猛虎数头,武艺绝不会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人邀你来此小聚,会不防着这点事?警告你别乱动,我手的东西一但射出,你衣内的银锁软甲只怕会当场射穿。”
可能是为了让孙权知道自己没有唬人,姜游另一手又从怀内掏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接下来右手的仍旧对准孙权,左手的则向一根亭柱勾动了手指。而在“砰”的一声脆响之后,近两汉尺粗的亭柱多了一个直径约为半寸的小洞。确切的说,这个小洞贯穿了整根亭柱,其穿透力有多强那是可想而知的。
孙权一见便为之骇然,按剑的手也缓缓的放回了原位,不敢再乱动一下。良久过去,孙权才小心的问道:“此为何物?”
姜游笑道:“左轮手枪,另有一名为折翼蝴蝶。你也别想了,这玩意儿世间只有四把,两把在我手,另外两把在我妹妹李雪的手。我姜游从来就不怕有人刺杀,就是因为有这东西在手。罢了罢了,我也懒得再和你废话了,而且现在来这么一下,即便是我那边的将士们还沉得住气,你麾下的幕僚也已经沉不住气了?还是那句话,没有必要的话,我不想和你开战,最后却被老曹捡了便宜,所以你我还是各归各位。而人质的事,你最好再好好的想想……陈笠。”
“属下在!”
“送客……顺便你在吴候的馆驿里多呆些时候,吴候但有回音,你尽快转回夷州。”
“诺!”
姜游这里起身离席,孙权见状则急唤道:“姜思归——!!”
姜游飘然回身,向孙权淡然一笑:“我不是说了吗?再和你废话真没有什么意义。送不送人质,你自己考虑清楚,但我从现在起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不论你给不给回音,都会马命令我夷州海军向你江东属境发动全面的攻击。我这里一打,老曹那里也马会有所举动,介时你的江东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关我的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然要多为我自己考虑考虑。”
孙权还想再唤,姜游已经跳了小船,顺手启动了蒸汽桨之后不过片刻,人与船便已在一里开外。
陈笠适时的唤道:“吴候,请登船归阵,不然的话……在下也不敢保证我夷州水师会不会心生歹意。”
“……”孙权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是却没有半点的办法。狠狠的一顿足,终于跳了小船回归本阵。就像陈笠说的,孙权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怕出事,所以还是早些溜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