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徒儿要随孙行者去西天取经。”
雾舞斜挎小布包,抱拳辞行。
“……”
白染还未发表意见,她便转身要走,但双脚已被白染定在原地,她平行移动眼珠:“师父,您待徒儿的恶劣行径徒儿既往不咎,不必道歉了。”
“你把师门当城门了?”
他离开还不到一日,雾舞再次欢天喜地地“抛弃”了他。
师父当到他这份上也够失败的。
“反正徒儿就是要跟着孙行者走。”雾舞笃定道。
“唐玄奘与弼马温……”
“不要叫他弼马温!他很不喜欢这个称呼!”雾舞怒瞪。
白染走到她面前:“怎个意思?为了只猴子你要与为师翻脸?”
雾舞双手捧花,满脸沉醉,眼睛笑成一条线:“他是徒儿见过最有气质的猴子,既能打又帅气,唐玄奘方才与我抱怨,他有意再收个徒弟打打杂,我立马觉得自己能胜任。”
“唐玄奘同意收你为徒?”
“那倒没有,但徒儿想,软磨硬泡或许能打动那和尚。何况化缘这等粗累活岂能让齐天大圣去做呢?他可是要做大事的猴,当然是由我来承担!”
虽然白染不敢相信,但雾舞的表现显然说明……“你看上孙悟空了?”
“嗯啊!”雾舞回答得嘎嘣脆,双眼晶晶亮。
啪!白染拍了她额头一下:“且不说孙悟空已遁入空门,即便他无拘无束也不会娶你为妻。”
“我和他都是妖啊,并未违反三界的规定吖,”雾舞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扭动身体耍赖,“师父师父,我真的好喜欢那只猴子,你就让徒儿随他去嘛!”
白染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索性给她解除定身法术,道:“随你。”语毕,他夺门而去,平稳的步伐中透着一丝怒意。
雾舞张了张鼻孔,其实她也不明白一点,白染似乎并不喜欢她,却要花时间助她修仙,甚至不惜动用天界的关系,换取各位仙子的协助以及法力,他究竟图什么?
不管了,雾舞欢蹦乱跳地敲响唐玄奘的房门,开门者正是孙悟空,她咧嘴一笑,先拥个抱!
“我若不是看在你师父的情分上定会将你打得魂飞破散。”悟空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你见过我师父了么?师父允许我跟你一起走,嘿嘿。”扎入怀里蹭三蹭。
孙悟空蹙起眉,嗖!带她跃是房顶。
“我乃出家人,你懂不懂?!”
雾舞托腮相望:“懂,我不要名分。只要让我每日看看你化成人的模样我就满足了耶。”
孙悟空真有心掐死她!
“跟你说了那不是我原本的模样!我当时无非为了混进‘法器阁’才换了一张脸。”他解释了不下百八十次,呲牙咧嘴外带炸毛。
“别生气啊,那你告诉我他是谁?”雾舞狐疑地眨着眼,哼哼,说不出来就是你!
“天界神仙数以万计,我哪记得住。那日我只是见他从法器阁走出来便化成他的模样进去看看。不过话说回来,能随便出入法器阁的神仙并不多,要查肯定能查得到。”
“真不是你?”雾舞把眉尾挑得很高。
悟空随意地躺在瓦片上,叼着芦苇望天,雾舞看不出他是不想回答还是根本答不出。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我师父的仙号是什么?”
“不知晓不知晓,我说你烦不烦?!”悟空没好气地翻了个身。
雾舞推了推他肩膀:“那你又说给他面子,倘若并非大神你会以礼相待?”
倏地,悟空坐起身,不耐烦道:“你就是太肤浅,我老孙向来服本事不服头衔!我方才去天庭溜达之时见他与十几名仙子过招,把凌霄宝殿都打坏了。”
“唉?师父为何要与仙子动手?”
“仙也分三六九等,也有脾气火爆或孤傲的,我并不知你师父在仙界的地位,不过看他与仙子斗法,我假借劝架之名帮他踹飞了几个,哈。”孙悟空一个跟头就能翻出十万八千里,去趟天界就跟走到院门口的时间差不多。
雾舞想起师父倦怠的神色,不由追问:“你还未说我师父为何要与众仙打架啊!”
悟空回忆片刻,忽然指向雾舞:“我听某个老仙怒吼,嗜杀鸡妖之类的,原来是为了你。”
雾舞拧起眉:“杀鸡妖?……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不久才有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下界寻我,师父也是将对方打飞,后来有个手持莲花的姐姐与我攀谈,我此刻想想可能是何仙姑,可话又说回来,我一个无所作为的小鸡妖怎会招惹上那班神仙?”
“仙子多半自视清高,他们认为妖便是扰乱三界秩序的罪魁祸首,当然你们这些妖确实是作恶多端,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你师父既然收了你就有义务保护你,唉,你再看我师父,悟空你在何处?!悟空救命啊!啧啧……”
雾舞边思忖边原地坐下,可是越想越糊涂:“你有真本事你师父是当然离不开你,可我师父不是啊,平时对我不冷不热的,动不动便罚我抄经文,你说他为哪般?”
“我也经常骂我师父肉眼凡胎,可依旧寸步不离地保护他,这或许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孙悟空懒洋洋地支起身,“你这小妖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并不惹人讨厌,否则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他推了雾舞一把,“快去找你师父赔礼道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能说走就走?”他见雾舞又要开口,接着道,“我绝对不会带你上,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听猴一席话,雾舞看似是想明白了,于是,她唤出飞云,利落地跳上去,朝孙悟空摆摆手,“倘若让我知晓你就是那个帅男子我依旧会去找你,后会有期哟……”
悟空挥了挥手:“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雾舞坚定地点点头,又不舍地看看他,这才驾云在山野间寻找白染。
许久,她终于在隐蔽的山洞中找到白染,山洞被白染的仙气照耀得金光四射,雾舞眯起眼,
刚欲从云彩上跳到洞口,白染却扬起一手阻止。
雾舞凝望着师父的背影,悄然地迈出一步,只听咔嚓一声!脚的正前方面里冒出一排锋利的钢叉,彻底阻隔去路。
“师父,我不走了……”她举起三根手指,“徒儿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胡闹,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染微微合起眸,一股黑色雾障从他的头顶徐徐上升,嘴角也溢出少许的血迹。方才他在与三官大帝(天官、地官、水官。又称三元,位列神级)斗法时不慎被心有灵犀的三元神打破阵法。此刻他必须将断裂的经脉进行修复。
雾舞自然不知师父受了极重的内伤,误以为他已将自己逐出师门,她拍打着冰冷的钢叉,哭哭啼啼道:“师父师父,原谅徒儿一次,绝不再犯……呜呜……”
鲜血顺着白染的嘴角缓缓渗出,悄然地落在白色的长袍上,显现出一朵朵清素淡雅的荼蘼花。有人说,荼蘼花是寂寞的象征,也有人说,它预示着最刻骨、最灿烂的爱即将失去;但是白染用鲜血绘制的荼蘼花,证明的却是他真正的身份。
雾舞发现他仍旧不理,她为表示诚意,又道:“孙行者已向徒儿解释清楚,我所看到的男子并非他的原型,而是他凭记忆幻化出来的某位天神。所以徒儿下定决心,必须得道成仙与那位男子早日相见!”
“讲清楚……”白染气息孱弱。
雾舞便原原本本将整件事描述一遍,边讲边憧憬地转圈。
“相貌……”
雾舞舌忝了下嘴唇,双手合十娓娓道来:“眼睛很漂亮,黑的像玛瑙石,鼻梁很挺,皮肤特白特细,尖尖的下巴,嘴唇很薄,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眼角有一颗很小很性感的美人痣!太帅……”
噗!——
雾舞还未说完,白染一口鲜血从唇边喷出。
“师父你怎了?!”
雾舞猛烈地摇晃着钢叉,钢叉随着师父法力的减弱,逐渐消失。
她一步跨不去,跑到白染身旁,见白染脸色惨白,嘴角淌血,匆忙提起袖口替他拭血,她红着眼眶,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忘了他,”白染悠悠地睁开双眼,正色道,“这是为师的命令。”
他的黑眸冰若寒谭,又附着一层熊熊火焰。
雾舞打个哆嗦,却初次无法让自己不假思索的给予承诺,她颤颤巍巍地问:“若……若是忘不掉呢?……”
“那我此刻便一掌打死你!”白染回答得立竿见影,并且是疾言厉色。
“……”雾舞缩了下肩膀,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师父肯定知晓这位天神是谁,但是看他的态度肯定不会坦言相告,她也没胆量问。
“听孙行者说……师父为了保护我公然与众神为敌,此事是真么?”
白染缄默不语,扬手轰赶。
雾舞嘟起嘴,走到洞口,驻足回眸:“倘若是真,谢谢……徒儿回去孵蛋了……”
待飞云载着她远去,白染这才垂下疲惫的双眸,摊开双手,掌心中隐约浮现两枚印记,一枚是太阳,一枚是月亮,伴随夕阳西下,皎洁的月光渐渐显现出一轮银色的光晕,他喟叹一声,合拢掌心……
不必感谢,何必道谢呢,不论天界众神是否理解,他始终会站在雾舞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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