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霞光映天。这是一个晴朗天气。
孙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上午文武官员已陆续前来恭贺,孙付廷夫妇忙接不暇。
何府却无一点铺张,也没有热闹排场,一切显得简单素静。王承恩奉旨送来贺礼,异儿出来答谢。最令他高兴的贺客,也是他意料不到的竟是边陲勇士吴三桂,还带来了费贵贞。这确实令异儿惊喜。吴三桂见他惊喜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想不到吧,想不到我能参加你的婚礼,这机会真是太巧了。皇上召我进京没料到又碰上了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表妹,指月复为婚的。”
何异儿道:“你们异地相逢,也是喜事一件,值得庆贺。恭喜你们。”
吴三桂递上礼物,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何异儿欢喜接过,道:“今天有你们前来作贺,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谢谢你们。”接着请他们入座,献上茶道:“我有一件事求吴兄帮衬。”
吴三桂道:“什么事只管说,大哥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何异儿道:“小弟无父无母,京城又没亲戚,这次大婚想请吴兄当证婚人,不知吴兄意下如何?”
吴三桂道:“你我非亲兄弟,胜似兄弟,证婚人非我莫属,我就当仁不让了。”
何异儿欢喜不在话下。
下午,何异儿披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把新娘子接回府中,拜堂仪式简洁而隆重。在王承恩的三声呼礼下,新人拜了天地,敬了证婚人茶,送入洞房。外面诸事有王承恩和吴三桂安排,一切井井有条。贺客欢娱喜闹了一天,此时也相继辞行。
洞房里,喜烛高照,亮如白昼,壁案上一只小鼎里飘出沁人心脾的缕缕香馥。一张牙床上坐着头顶四方彩巾的新娘子,何异儿望着她,内心是苦是甜,是喜是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了许多许多,最后还是伸手把红盖头揭开,露出花一样的脸蛋,容光焕发,羞羞答答的样子比平日更显妩媚动人。
孙秀英星眸半展,娇靥带笑,百媚丛生,柔柔的唤了声,“何郎!”身躯已慢慢靠了过去。
红珠一笑,退出房间,轻轻把门拉上。
何异儿年得心神一荡,魂儿飘仙,此时此刻,哪管它几许闲愁,伸我把她揽在怀里。秀英温顺含羞,伴郎卧下,烛影摇红,春声荡室。二人鱼水之欢后,甜甜进入梦乡。
夜风轻柔,月朗星辉。一对历经磨难再度重逢的情人,相拥花前月下,互诉别离情怀。又听费贵贞道:“一次突发洪水,把我家冲了,爹为救我被洪水淹死。我跟着母亲流落到桃花村,被一好心人收留。后来母亲就跟了他,还生了个弟弟。不久继父也去世了。为葬父,自卖给人家当使女。后来多蒙异哥哥还钱赎身,才得以自由。母亲死后,弟弟出了家,我也就来到了这里。也是上天怜我,在这里遇见了你。”说着说着,那眼泪直流下来。
吴三桂温存地抚慰着她,说道:“难怪我四处打听,都没有找到。只道你们都被洪水卷走了,没想到你母女遭遇如此不幸。现在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明天我向皇上请求带你去边关,让你不再受委屈。”
二人言语温馨,不知时光流失,沉醉在久别相逢的喜悦当中。
次日早朝,吴三桂行了朝拜大礼后,出班奏道:“臣有一事,请皇上成全,臣感恩不尽。”
朱由检道:“朕正有事要对你讲。”
吴三桂道:“皇上请先说。”
朱由检道:“昨日听皇后说你找到失散多年的表妹,可有此事?”
吴三桂道:“正是臣要说的事情。”
朱由检又道:“皇后与朕商量了,决定封费贵贞为紫霞公主,留在紫霞宫,待你边关告捷,凯旋归来时再迎娶。”
吴三桂本想恳请皇上恩准费贵贞随他去山海关,没料到皇上封她为紫霞公主,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他们又不得不分开,不知何日才能凯旋归来,迎娶心爱的人。当下谢恩出朝,动身前往山海关。
这时,户部侍郎刘明衡出班奏道:“今战事频繁,耗资巨大,国库渐已空,臣奏明皇上,设法充实国库。”
朱由检闻奏,对群臣道:“国库渐空,众爱卿有何良策解国之困需?”
太跺周奎走出班残虐,双手一拢,奏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臣有一法,当解国困。”
朱由检道:“你说来听听。”
太师周奎道:“中国博大,地域辽阔,遍地金银。只要张榜天下,每人纳银十文,国困可解矣。”
何异儿闻言大惊,跨出班列,指着周奎,道:“你这匹夫,收受贿银之事未完,今天竟说出这等伤害民众之话来。你良心何在?”
周奎叫屈道:“老夫也是替皇上分忧解愁,一心为国,却有人借事诬蔑老夫,居心不良。”
李建太出来说道:“太师之言伤民,那么何大人一定有更好的办法解国之困需?”
何异儿气愤的说道:“国家之银进了你们腰包,向百姓要钱,不如向你们告借。大官大借,小官小借。每人五万三万的加起来过千万两,食君俸禄,为国分忧,做臣子的应当倾囊相助。”
李建太接下道:“国债当头,责无旁贷。只是近来年成不好,祭田失收,入不敷出,实在难以宽借银两。请皇上体谅,恕臣死罪。”
朝中官员见了,无不随声附和,个个言苦,不肯拿出一点来为国出力。
朱由检一叹道:“朕还未说,你们就已哭丧着脸,叫朕如何开口呢。”
何异儿不畏权势,依然说道:“朝中官员每月拿着俸禄,花天酒地,倒是手头紧缺苦不堪言,百姓连年遭灾,颗粒无收卖儿卖女,官府不问,朝廷不管,仍旧横征暴敛,余今还要向他们征收税银,这与毒虫猛兽有何区别?!”
朱由检闻言不悦,但也没有责备异儿。
李建太见皇上脸的阴晴之色,唯恐于己不利,一旁说道:“一个主张加征税银,一个呼喊减轻税赋。一个为国,一个为民。二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国困不得不解,民负不得不减。各说一词,都有道理。减了税赋,国家愈穷,加了税银,百姓愈苦。矛盾正比,难以定夺。老臣方才思想得出一个办法,能解矛盾之良策。”
朱由检道:“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李建太道:“其实非常简单,少数服从多数。在二人背后各放一只碗,大家手里拿着棋子,从二人背后走过。赞同谁的,就把棋子放在谁的碗中。最后看谁碗里棋子多少来决定。大家也没意见。这样岂不妙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朱由检道:“这样甚好。”
当下叫人拿来棋子和碗,把碗放在二人背后,文武官员各人拿着一枚棋子从二人身后走过。也是大明该亡,朝中出此奸臣。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心甘情愿肯拿出钱来的忠良之士,又忌惮周奎势力,哪有不阿谀奉承的,个个把棋子投放在他的碗中。何异儿碗中只有一枚。这一枚也是孙付廷放的。这情景令异儿痛心,嗟然泪流。
回到府中,抑郁成疾,多亏孙秀英一旁开导,才得以康复起来。思前想后,决然辞官。主意已定,当即把朝服与乌纱帽放在大堂之上,与孙秀英和红珠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