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异儿走近床前,深情地抚模伊思的脸蛋,突地想到什么,把秀英拉到身边,道:“明日两军交战,势必十分惨烈,你我无暇顾及孩儿,思来想去,还是先把你母子安顿下来,待天下太平之日我再来接你们。”
孙秀英签言道:“这样虽好,但我不忍与君分离,还是先把孩儿寄养村民家里,待战事一过,我们就去接他,你看可好?”
何异儿说道:“伊思年幼,从未离开过亲娘,离乱年间,你怎忍心抛下孩儿,分别难,日后相逢就更难了,况且你我夫妻情深意重,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要多说了,一切为了孩儿,算我求你了。”说完,见爱侣咬着嘴唇,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如果不是明天父女相见尴尬影响作战计划,他又怎么忍心与妻儿离别。当下抬手一拂,扫熄烛火,上床安寝。
次日,天刚破晓。何异儿已把行李打成一个包袱,孙秀英抱起还在睡中的伊思,也不告诉红珠便与异儿出了营帐。一路上,何异儿不停地安慰妻子,叮嘱她好生看顾孩儿,一旦有了着落便来信告知。送了一程又一程,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异儿见时候不早了,便与秀英依依惜别。
何异儿赶回营中,农民军已集合完毕。但见旌旗招展,盔甲分明。最闪亮的是救护队,他们个个身穿白衣,手拿担架,肩背救护包,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如一颗明珠璀璨夺目。
将台上坐着李闯,两旁分别站着宋献策、李岩、冯林、周超、苗人凤、苗大、褚大江、贺全、郝小泉、麦黑子、赵胜、刘文等人。何异儿一来,就被李闯喊上将台,列于一旁,接着又把军师请上帅椅,发号施令。宋献策也不推辞,一坐上帅椅,立即抽出令牌道:“何异儿、李岩听命!”
二人闪将出来,齐声说道:“末将在!”宋献策道:“命你二人带兵三千前往敌营讨战,只许败,不许胜,务必要把敌人引入七盘山。”二人答声:“遵令!”走下将台,带兵而去。
宋献策又拿出一令道:“冯林听命!”
冯林走出来答道:“末将在!”宋献策道:“你带一支人马悄悄去伏虎岭,阻断山上泉水,待官兵来时再决开淹之,不得有误!”冯林遵令而去。
宋献策扫视众人,伸手抽出一令,道:“周超听命!”
周超跨步而出,道:“末将在!”
“你带领一支人马去潼关之必经路上埋伏,阻止官兵的肝兵来到。不管使用何种方法,总之一句话不能让他过来!”宋献策见他去了,又令苗人凤带领人马去蓝关路上埋伏,再令苗六、褚大江分别去伏虎岭和峡口夹路上埋伏。郝小泉、麦黑子、赵胜三人驻守营寨,保护闯王,四面布置烟火迷惑城中官兵。救护队随军出发,负责抢救伤员。草上飞刘文见他调兵遣将熟练老道,深谋远虑,很是佩服,却单单自己没有分配,危的说道:“军师,你这就不公平了,大家都有事做,就我没有任务,是何道理?”
宋献策笑吟吟的说道:“不急,不急,给你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
刘文乐道:“什么重要任务?”
“你随我去把守山口,截断敌军退路,拦不拦得住,到时就看你的了。”
刘文果敢地说道:“只要有刘文在,就决不让官兵逃走。”
三军调动有条不紊,快捷有秩,未见一点骚乱。一柱香久,营中人马已渐渐去完。
李岩与何异儿率兵来到敌营前,高声叫战。官兵报知元帅。孙付廷穿甲戴盔。与四镇总兵领着大军出营会敌。
何异儿一见到他,马鞍上抱拳一礼,大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孙付廷做梦也未想到岳婿会在此碰面,他多想知晓秀英的近况,无奈战场难聚亲情,只有你死我活的搏杀。他内心是何等地痛苦,面容上却冷若冰霜。当下,“呸!”的一声,道:“你这小人为何变节投了贼子!”
何异儿道:“良禽择木而栖,当今朝廷腐败无能,贪官污吏横行霸道,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明朝必亡。岳父大人乃明识之人,何不弃暗投明,与小婿一道相助闯王,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孙付廷道:“本宙只知精忠报国,岂能与乱贼为伍。休得胡言,看刀!”催马舞刀,直奔过来。
何异儿双腿一夹,驱马迎上,仍旧说道:“岳父大人乃愚忠也,还是听小婿之言为妙。”
孙付廷也不答话,单怒一展,横扫过来。异儿只把身一仰,让过刀锋,却不还击。孙付廷道:“为何不出手?”异儿道:“小婿还是劝岳父降了闯王,不要一意孤行,丢了性命。”
孙付廷闻言又气又怒。猛地一招“刀劈华山”挟着风声,迎头劈下。异儿看得真切,一运玄功,人马俱都横移一步。正好躲过此招。孙付廷当即一招“水底捞月”刀锋一翘,画着弧形,闪烁而至。异儿不慌不忙,急把缰绳一提,马足驭起,扬空嘶叫,好险!这招又避过了。孙付廷看准空档,宝刀一挺,迎着马颈月复直插过来。这招真是厉害,马蹄腾空难以躲避,好一个异儿,勒紧马缰,横空一旋,真是神了,那马就像陀螺一样转了一圈,险中月兑险,真个绝妙无比。
四镇总兵恐防元帅吃亏,竟一齐杀奔过来。李岩见状拥马上前,接住厮杀,以一敌四,拼得十分激烈。李岩拼杀中忽地想起军师之言,不敢恋战,趁隙杀近异儿马旁,一记绝招逼开孙付廷,大叫道:“何将军,敌不住了,赶快逃吧。”虚晃几枪,往后便走。
孙付廷大喊道:“休要走了乱贼!”一马当先,奋力追赶。
何异儿边战边退,边退边说:“你若追赶得上,我便降你,追赶不上,你得降我。”这话气得孙付廷哇哇怪叫,在后穷追不舍。白凯想劝也追赶不上,一齐赶入七盘山去。追着追着,乍地不见对方人马。正疑间,忽地一声炮响,喊声四起,情知中计,兜转马头,传令速退出山。行不上半里,一支大军挡住去路,马上将帅正是宋献策,一条棍徐万和草上飞刘文分别站立马旁。只听宋献策遥指他道:“你这庸才,枉为将帅,不纳忠言,胆小怕事,方落得今日之惨败,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不如自刎算了,免得战败受辱难看。”
孙付廷嘿嘿怪笑道:“胜败未分,口出狂言,身先士卒老夫逮了你这个臭道士。”命四镇总兵向前冲杀。就在这时,异儿与李岩又反身杀来。两下夹攻,官兵大败,夺路而逃。将近双龙峡,忽遇褚大江领一支人马截杀,吓得孙付廷魂不附体。官兵拼命冲出一条血路,过了双龙峡,路险难行,正值中午,士卒疲惫不堪,汗流口渴。忽见一股清泉绕山,各自下马饮水。
冯林在上头看到,即令士兵决了上游。只见大水汹涌,势如山倒。官兵唬得呼爹唤娘,没命地往山上爬。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来不及避退的官兵被大水冲沉。那拼着性命爬上山腰的正自庆幸,坐下喘息之时,猛不丁地滚木檑石如雨点般从山上滚来。吓破胆的官兵四处躲藏,立见倒毙一片。
孙付廷即传令朝夹路而走,不料又遇上贺全的伏兵。一阵乱箭射来,死伤无数。官兵个个如落汤之鸡,哪里还有斗志,只顾朝没有箭矢的地方溃逃。孙付廷欲逃回潼关,谁知路上又杀出周超大军,四镇总兵拼死杀出重围,转道去蓝关,又被苗人凤半路拦截。孙付廷仰首长叹,“今命休矣,悔当初不听白总兵之言。”手腕一翻,横剑朝颈上抹去,也亏白凯手快,一把拽住,道:“元帅休要这样,我想闯贼后营空虚,没有防范,我们可以趁机逃回西安,再重整旗鼓与闯贼决一雌雄。”孙付廷长叹一声,放下宝剑,在四总兵的死命护卫下,从斜路深山悄悄偷过李闯大营进入西安,向福王跪下请罪。朱常洵好言安慰他一番,令人扶他去休息。孙付廷气郁于胸,遂成一疾,卧床不起。
李闯会了义子李双喜及各路英雄,在宋献策的建议下,趁势取了潼关。闯王令李双喜镇守此关,自己率师回营,犒劳将士。
后营里,躺满了伤员,到处可见来往忙碌的救护人员。救护队在这次战斗中初露锋芒。他们个个不怕苦不怕累,冒死在一线上抢救包扎伤员,从几十公里的山沟里把受伤人抬回营寨,往返几次,从没有人叫苦喊累。红珠表现十分出色,她在异儿身边十几年,耳濡目染,懂得了很多医学知识,这次发挥得心应手,俨然像个名老郎中,手把手地教,耐心午解等等事情,忙得满头大汗,略有空闲,又过来协助异久做手术。从她那忙碌的身影看,红珠似乎找到了人生真谛。满脸汗水里隐现出开心的笑容。
守献策打听到孙付廷请帖重,守城军士无人管束,懒惰偷安,四总兵又相互争功傲上,各不服气,有意刁难,一气之下,走了卜从善,不久秦冀明和牛成虎也带兵回关了,只有白凯没有离去,西安官兵不听他调,对他放肆不尊。宋献策见机会难得,即与李闯议定明日攻取西安。
次日,李闯率领大军向西安城发起猛烈进攻。异儿身先士卒,指挥救护队冒着火炮箭雨抢救受伤人员,军士在他们的鼓舞下个个争先恐后,奋不顾身,抢过护城濠,架起云梯,鱼贯而上。血战多时,终于砍开城门,李闯一马当先冲进城里,两军混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