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非非 (十四)曾经沧海难为水

作者 : 陈元安

在跳华尔滋时,大头不失时机地盯着向菲菲看,他笑得很好看。但向菲菲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深沉的呼吸,那好象是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一股温馨的风,好象是从宇宙的尽头吹来的。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请老马、老张和大头去茶馆打拖拉机。

老马想,“拖拉机”在全国的盛行程度也许丝毫不亚于麻将,尤其在深圳这样的地方,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打拖拉机是最好不过的娱乐形式,既不象麻将那样赌钱,又可以持续很长的时间。

老马认为做生意就是要舍得,有舍有得。可是茶馆的老板有点舍不得,灯光开得太暗,东西又卖得太贵,一包烟三十元,一副扑克十五元。

不过,老马倒觉得这里的情调挺不错。轻轻的音乐悠扬、悦耳,听了能使人想起古代征战的沙场,那可能是李白、杜甫诗的境界。

茶馆里有一条环形的水沟,里面放养着各种金鱼,金鱼在水沟里游荡,老马最喜欢逗乐这些可爱的小金鱼们。

我们要了一壶深坑单枞茶,这是一种特别的茶,我们几乎每次都要点这种茶,因为喝习惯了,而且觉得便宜。

大头还没有来,我们只好等待。

老张说,大头是一个证券公司的中户投资者,大约有100万资金。他是一个十足的冒险家,一个疯狂的赌徒,一个歇斯底里的贪婪家伙,他对感情也十分不专一,但我最初并不知道这些,甚至老马、老张等朋友开始都不知道大头的这些本质的东西。

大头最喜欢谈论股票。他很喜欢在报纸上写股评文章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说,大头很喜欢请女孩子吃饭,他的钱很多是花在请女孩子吃饭上的,但他的股票亏了。

这时,大头急匆匆地赶到了茶馆,远远的就向我们招手。

老马告诉大头,大家正在谈论他炒股票的事情。

大头一听,马上激动地对三人谈起自己十多年来在股市模爬滚打的经历和感受。他甚至把靓女和股市中的黑马相提并论。

大头说,1996年的股市是非常火爆的,行情发展到十月,天天都有大黑马跳出来。大头总是在消息后面追逐一个个的黑马,结果总在别人出货的时候被深深地套住,这匹黑马变成了死马,眼看又有黑马跃出,大头于是心一横,斩掉手中持有的死马,愤然去追新的黑马。岂料刚骑上新的黑马,不到一天又变成死马,原来抛弃的黑马又活过来了,重新变成黑马,于是又气又急地去追老黑马。实际上,这就是大多数象大头这样的投资者失败的致命原因,也是大庄家赚钱的主要原因,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但就是忍不住要跟风追黑马。

大头一边喝茶,一边深沉地说,股市的发展最自觉地遵循哲学原理和自然规律。1996年是最崇尚追涨杀跌的一年。没有涨跌停板的限制,庄家靠消息和题材,利用自己的资金实力和筹码优势在极短的时间里实现获利目标。所以,当时大头屡屡被套住就不足为奇了。

老马和我都觉得可笑的是,大头认为男子追靓女很象人们购买股票。对靓女的追求是人之常情,然而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心想事成地追寻到自己心仪的靓女呢?古往今来,有哪个血性男子不对靓女怦然心动呢?

老马喝了一小口茶,微笑着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最终抓住靓女的心,同样在股市里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碰巧抓住象影子般轻微的获利机会,大多数人都是陪葬者。

大头说:追靓女如同追黑马,总想追上自己喜欢的黑马,一只接一只,结果一只黑马也追不到;总想追上自己心仪的靓女,一个接一个,浪费了时间、金钱和精力,却从来也不曾真正拥有过。

老马用炯炯有神的眼光盯着老张,一边笑,一边想:大概老张就是这么一个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其实他很优秀,曾在欧美呆过,操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身材又魁梧标致,是十足的男子汉,因为他总是在等待、在挑剔,总以为后面还有更好的葡萄。只怕他等到老掉牙时,已经不能享受葡萄的美味了。

我吐着烟圈,边起牌边冲着大头说:你小子肯定是沉不住气。黑马是时间积累的结果,如果一开始就频频换马,即使是黑马也会给放掉。我告诉你,人间的爱情虽然也可能出现一见钟情,但相对持久的爱情是追求一种相对固定目标的情感历程,而不是今天一枪明天一炮的到处换防行为,那是难以获得长久幸福的。有些优秀的男子自视清高,对一些本来善良而优秀的女子不闻不问,结果高不成低不就,蹉跎了岁月,虚掷了年华。人生短暂,生命可贵,一个男人,既要获得事业上的成功,又要获得情感上的成功。只有这样的人生才称得上是完美的人生。在股市里,如果买到自己看好的、称心如意的股票,之后最好的和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一路持有,这才是投资上策。而在人世间,如果邂逅一位自己真心要爱的人,那么最好的和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恒心和实际行动去打动对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股市的真义在于谨慎认真地投资,人生的真谛在于认真地生活和追求。所以,从哲学意义上讲,人生的投资与股市的投资没有大的区别。

老张打断我:“快起牌,别瞎扯。”

老马一边笑,一边想:所谓的黑马与靓女,股市与人生是如此地相互关联。好象很多深圳人都在炒股票,而且他们的目标都十分清楚——在股市赚钱,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爱情和生活的真谛。

这天晚上,老马和我两盘都赢了。对方第一盘只打到10,第二盘只打到5,输得很惨。

我们开始制订了游戏规则,打输的人负责买单请吃夜宵。

我们吃夜宵的地方是有一次我深更半夜请向菲菲吃香辣蟹的那家餐馆。

第二天在电话里,我对老马说,大头在大学的初恋女友离他去了美国,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外。后来,大头就对真正的爱情失去了兴趣和信心,总是在不停地换女朋友,因为他心里只记得最初的恋情,总是找不到感觉。

有一天,大头突然打通向菲菲的手机,想约她出去吃饭,向菲菲考虑到他的状态,就婉言谢绝了。

向菲菲把这事儿告诉了我,我说拒绝大头是完全正确的。

当天晚上,向菲菲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刮台风的晚上,在一个海上孤岛的破庙里碰上大头,他正搂着一个身上流血的女孩子。

向菲菲从梦中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只好翻看我送给她的心理学书籍。

这时,向菲菲打开电视,香港明珠台的“夜激情”还在演刘德华、张曼玉主演的爱情片。

她望着身边睡的象死猪一样的**丈夫,听着他的如雷鸣一般的鼾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其实她就是希望这个是我,可是我此时此刻却在做梦,梦见柏雅。

我梦见自己与柏雅一起去四川旅游,在峨眉山、九寨沟我们玩得十分开心。柏雅在四川有亲戚,她还带我去见了他们。一路上,她还给在浙江的父母打电话,说我也在一起。

原来是在做梦。真希望有这样一天,而且要早点来到。

这是向菲菲平生第一次,在这个城市漫漫的长夜里度过不眠之夜。**丈夫的鼾声雷动,向菲菲已经习惯了。

深圳是一个不夜城,夜景特别美丽。我从荔枝公园路过时,又看见地王大厦顶上的激光不停地以不同的角度向天空扫射,我在大学是学激光的,看见这高科技的神光在这里发挥作用,心里感到特别激动。

我微笑着唱起张学友的《吻别》,可是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不想在感情上有所发展,因为初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浏阳河畔的那一个长达接近一个小时的吻。

当然,我还是忘不了晓珊这个善良、青春的小姑娘。尽管她已经从深圳大学毕业,但我一直告诫自己,我和她不可能走到一起,只是把她藏在我的灵魂深处,并真诚地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

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太阳西斜,浏阳河水波光潋滟,正在读大学的我和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小雪,走在野草丛生的浏阳河畔,听远处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看河水静静地流淌。这时,不远处传来又碎又柔的申吟声,这分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和她都看见草丛中有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走在后面的我的呼吸一下紧张而急促起来,而且脸刷地红了。我不敢说话,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我们彼此拉着对方的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她声音略带颤抖:浏阳河是我们学校的情人河。

我还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子,只是在初中时期在小说《红与黑》里体验过这种情绪冲动的感受。他浑身都在颤抖,头脑发胀,血液上涌,紧闭双眼,第一次用青春的、纯洁的嘴唇贴上她的温馨的、柔软的、滑女敕的、富有弹性的嘴唇,这就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

我颤抖地压在她的柔软的身体上,只隔着一层洁白的连衣裙,感受到她同样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肩膀不放。我从嘴唇吻到其他位置和部位,吻她的如瀑布一样的披肩长发,吻她的脸颊和耳朵直到她发出轻轻的呼唤,我又轻轻地吻她的双唇,含住她的上唇或下唇,轻轻地吸住她的柔柔的小舌头,接着又吻她的颈部┄┄

多年以后后我才知道,她移民去了瑞士。我灵魂深处有一种奇怪的失落。

尽管不能和她一起度过一生,但在心里永远爱着她。

我永远认为初恋、初吻是最美好的,这才是童话般的感觉,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体验这种最高境界的感觉,因为我的第一次永远保存在他记忆的深处。这才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我习惯性地发信息:“柏雅,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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