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只想着能够和吴青松好好说上一会子话,不想很快就实现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起先是媒婆到自己家来提亲,自己避嫌,走开了。
杨氏差了人来问话,说
“姑娘,既是婚事得通过你的同意,这吴家哥哥的提亲,姑娘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兰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能和吴青松在一起,此时仿佛又是很害羞的样子,拿个鞋样子在床上绣着,扭个头去,羞答答地说
“我不知道,一切但凭娘做主。”
那问话的听了,倒笑嘻嘻的走了,说
“姑娘如此便是同意了。”
忽然间便是办喜事,自己穿了大红的嫁衣,头上蒙着喜布。
那吴青松也穿了新郎的吉服,兴致高昂地,两个人拜着天地,又拜了高堂。
一时回了房,众人都散去,那吴青松便掀开兰心的盖头,两个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想着总算是很艰难地在一起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情话。
忽然之间,一个形象丑怪的妖魔冲了进来,说
“你二人品行不端,不得在一起,不然,你丈夫三日后必毙命。”
兰心忽然见到有人这般说,急的不行,只哭着闹着,忽然一下子惊醒了。
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场梦,也不知道这兆头是好还是不好呢。
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了,看着外头黑漆漆的一片,这又不知道到了几更天,只得朦朦胧胧地睡下。
如此反复折腾着,倒一夜没好睡。
枣花起来的时候,看见兰心睁着老大两只眼睛,眼圈边还黑了一圈,笑了,说
“小姑姑,你心里急,该不是一夜没睡吧?不少字”
兰心看着枣花窃笑的模样,自己也是不好意思,搭讪着说
“不知道是什么鸟儿,一大早叽叽喳喳地叫着把人吵醒了。”
枣花见兰心这幅娇羞的模样,看着小姑姑兰心,逗着她说
“什么鸟儿,我看是喜鹊来报喜了吧。”
兰心被她一说,也撑不住笑了,借着这个由头,便一骨碌爬起床,洗漱好,又做了早饭给杨氏端去。
杨氏的习惯,早上喜欢吃细细的肉丝加咸蛋加细米熬得粥。
平常的早上,兰心是不会做这么繁复的饭的,但是今天,仿佛存着点讨好杨氏的意思,兰心竟找了个洁白的瓷碗,盛了自己精心熬好的肉粥。
杨氏刚巧抹完了粉,到桌边坐下,看见一大碗粥,还配着一碟子绿绿的腌菜,这就很合自己的胃口。
兰心见杨氏的脸上放出很满意的笑容,心里也就略微放松了一点,拿起小碗,盛了一碗,递给杨氏,笑着说
“妈,做的不好,你尝一尝罢了。”
杨氏正纳闷今日兰心为何如此合着自己的心意呢,又见她这幅讨好的模样,心里想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丫头今日肯定有事求我,也不说破,看她自己怎么转圜。”
杨氏猜着兰心必是有事相求,才如此体贴,既然一碗粥递到了自己手上,这也不推月兑,拿调羹舀了一下,在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说
“味道还不错,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吧?不少字”
兰心见杨氏夸自己,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说
“活儿做的粗笨,您老人家不嫌弃就多吃两碗。”
杨氏斜着眼睛看着兰心,眉头一皱,笑着说
“就是体贴人,也不差这一会儿,为人儿女的,孝顺的话,时时存着这个心思才好,临时抱佛脚,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兰心正在一旁盛着粥呢,听见杨氏的话,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心想
“我还没开口呢,倒是几句话堵住了我,难为我x日洗衣做饭的,倒不孝顺吗?须得日日花上半个时辰早起帮你熬粥才是孝顺不成。”
杨氏这话,说的也就重了一点,但是兰心存了讨好的心思,也就不去辩解,杨氏心里也就舒服的多。
母女两个吃完饭,兰心又收拾了碗筷,捡了一只绣到一半的鞋样子,在杨氏房中绣着,心中只思量着怎么开口才好。
杨氏吃完早饭,向来有泡茶的习惯,兰心坐在这里,也不碍着她,便自己动手开始泡起茶来。
兰心见了,又忙地放下鞋样子,手忙脚乱地给杨氏倒开水,一急,却不小心烫伤了手。
杨氏见状,急匆匆地寻模出屋里现成的膏药,一边抹一边说
“一大早上的,行事总是急匆匆的,我看你倒满脸愁云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到底这水也不甚烫,不过略红一点,若是烫掉了皮,破了相,看你可怎么办。”
兰心见杨氏责怪,也不言语,只咕嘟着说
“什么心事,我丢了南庄屋北边地不成?”
一时抹了药,杨氏自去泡茶,母女两个倒相顾无言地在房内,自作自的事情。
过了老大一会儿,兰心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笑着搭讪说
“论理,我是不该跟你老人家说这话的。”
杨氏正凝神喝着茶,听了兰心这话,倒笑着说
“咱们娘儿两个,还讲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跟娘说,娘但凡做的了主的,绝不委屈了你。”
兰心的内心,此时是非常担心的,听了杨氏这话,倒好像对着自己的心思说的一般,这不由得喜上眉梢,内心只是一阵狂跳。
见到杨氏又好像诚恳的样子,实在抵不住这诱惑,颤抖着说
“按说呢,姻缘倒是由天定得,我倒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谁承想就在饮食铺子内遇着了他,虽然他家里清苦些,但是只一个老娘,待人极和气。他为人又是很好,又肯向上,我倒是想着,这样的人物,也就是不错的选择了。”
杨氏听了兰心这话,内心一阵震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
“照你这么说,你倒是千肯万肯的啦。”
兰心忽然觉得双脸潮红,看着杨氏,仿佛又不好意思地说
“到底我这颗心,也就是他的人,旁人是带不走的。”
杨氏一直笑眯眯地跟兰心说话,到此时终于变了脸色,她抬起手,“啪”地一个耳光甩了过来,边摔边大声地说
“好你个丫头,竟不知道廉耻为何物。我好茶好饭地款待你,不想竟养出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丫头。见了下溅的男人,爹娘也不要了,礼义廉耻也不要了,满脑子只想着男娼女盗,亏得你爹还时时夸你孝顺,懂事。趁着你爹不在,你倒一碗稀饭就想哄了我,让你同那野汉子过活不成。”
兰心见杨氏那个样子,本以为自己今天做的顺水顺风,于情于理杨氏都会满足自己的要求,不想一上午,杨氏那番体贴全是做作出来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这番子话,却被杨氏一个狠狠的巴掌甩醒了。
兰心觉得一颗心往下沉,沉甸甸地坠入那无边际的地方去。
是的,自己真傻,真以为娘会为自己做主,谁承想,人家设好圈套在那里等着你呢。
杨氏甩了兰心巴掌,忽然又哭天抢地地嚎起来。
兰心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妇人从未如此陌生而可恨。
她想着,既然早料到我要同她说话,早算计好把我的心思讲出来,那么这会子,伏兵应该已经埋下了吧。
果不其然,这边杨氏刚一嚎,那边林氏就带着祝氏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
原来林氏正同祝氏闲话呢,不过说些小孩子的情况,倒是林氏听到这边房内响动,急匆匆地带着祝氏冲了进来。
枣花也赶急赶忙地进了杨氏的房间,看着兰心气狠狠地站在一旁,杨氏却装模作样地在一旁干嚎。
满屋子正诧异呢,还是林氏先开了口
“娘,您也别哭,有啥事您只对咱们说,这满屋子都是您的后人,绝不会让您受一丁点儿委屈。”
枣花看着林氏假惺惺地安慰的模样,冷笑着说
“伯母这话说的,倒好像谁欺负了女乃女乃一样,凡事先问清楚再说不迟。”
杨氏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指着兰心,嚣张地骂着
“你们问问这丫头,她还有没有廉耻,满心里只想着男人,家也不要了,爹娘也不要了,她爹不在,我做不了主,但是老何家的脸面不能丢在我手上。”
兰心见杨氏当着满屋子人把自己的心事嚷出来,这一肚子的委屈可就无从发泄,只得呜地一声嚎了起来,一边哭抽泣着说
“您老人家只管生气,也不管人家难受不难受,既是这么着,女儿就早死了,省的丢你的脸面。”
兰心说完这句话,倒猛地一下往那墙壁狠狠地冲去。
枣花在一旁见着兰心的神色不对,早料到她有这么一手,倒忙地挡在前面,拦着说
“纵是有什么委屈,说清楚了也就算了,都是一家子人,哪里值得这样寻死觅活的。”
秀慧这时也进来了,见到满屋子哭闹的样子,一时掉了几滴眼泪,一边扶着兰心,一边劝着说
“年纪轻轻的,你何苦做出这样的傻事,一个人即便是做错了,有悔改的心,菩萨也会准许她改过的。”
杨氏虽然恼恨兰心自作主张,不动声色地和野男人勾搭在一起,坏了自己的大事。
不过再怎么样,兰心究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一块肉,又见她真的抱着寻死的决心,又听到枣花那句终究是一家人,这倒不得不被打动了。
一时杨氏也是禁不住,慢慢收了眼泪,说
“这事也是我管教无方,兰心这丫头,从今天起轻易就不必出门了,一切等到她爹回来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