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经过计算后,永历得知,这场并不激烈的战斗,成果却是那么丰盛。除了八千多江宁绿营兵归降外,还抓到了满清的“铁帽子世袭亲王”,大名鼎鼎的显亲王——富绶。
当钱三海将富绶押到永历面前,永历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成想这位王爷,见到永历以后,也不下跪,反而很是高傲。
富绶挺着胸脯,看了看永历,高声道:“你就是贼头?”
听到万岁爷被骂成了“贼头”,旁边的靳统武马上变了脸色,上去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竟将富绶打倒在地。
挨了一下后,好半天,富绶才缓过神来,模了模歪到一边的肿脸,哭道:“你敢打爷,爷让你不得好死!”
靳统武一听,突然笑了,就是永历也憋不住笑了起来。永历心道:眼前这位“亲王”,那里是骁勇的满洲勇士,根本就是一个不懂世事的“纨绔子弟”嘛,就这货,还领兵打仗呢?
“听好了,让你死的明白,这位乃是大明永历皇帝,再敢不敬,立刻扒了你的皮!”靳统武喝道。
“永历皇帝?朱由榔?他不是死了吗?”富绶一边揉着脸颊,一边问道。
“呵呵,朕没死,是你们的平西王放了朕”永历笑道。
富绶眨巴眨巴眼睛,目露凶光道:“爷就知道平西王那老东西不是忠心之人,早就应该千刀万剐!”说着,面向永历,却换了脸色,嬉笑道:“咱们商量商量,你放了我,什么好处,我都答应!”
永历走过去,伸手将富绶扶了起来,说道:“现在还不能放了你,两军交战,万一再伤了你,怕是不好,再等几天。”
这时,靳统武奇怪了,忙问道:“万岁爷,怎么不杀他吗?”
永历摆摆手,示意让人将富绶带走。等富绶走后,才对靳统武说道:“这么个窝囊废,杀了可惜,不如留着,以后会有用的!”
靳统武尽管一脸疑惑,但也不再问下去,转身对钱三海说道:“听说有一个神箭手,怎么不带来见见?”
钱三海点下头,对永历说道:“启奏陛下,刚才富绶正要逃跑的时候,江宁绿营参将毛八重率领江宁绿营反正,围住富绶,才使富绶束手就擒,而且毛八重的箭术极准,百发百中啊。”
永历点下头说道:“有功必赏,让毛八重来见朕!”
钱三海拱手退下,一会功夫,带回来了一个白面武将,虽然穿着满清官服,但是他早就将脑后的辫子剪掉了,披散着头发。
毛八重见到永历以后,赶紧匍匐跪下,行了大礼之后,才道:“降将毛八重叩见大明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历走过去,亲自将他扶起,说道:“毛将军快快请起,辛苦啦!”
“呜呜——”毛八重竟然哭了起来。
“嗯?毛将军这是怎么了?”永历问道。
毛八重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臣见到陛下,犹如重新见到了日月,心中欣喜,失态了,请陛下治罪!”
永历摆摆手,说道:“毛将军劳苦功高,朕正要赏赐于你,怎能治你的罪?”说着,一挥手,有侍卫端来一个托盘,上边是一件大明武将官服。
“这是四品官服,朕赐给你了,加封你为大明讨虏将军!”永历说道。
“谢陛下,臣愿为大明万死不辞!”说着,毛八重重新跪倒,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其实毛八重刚才哭泣,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永历后来才知道的。那是在顺治五年,江宁出版商毛重倬因为在出版的各种书籍上没有标上“顺治”的年号,便被人举报,被定为“目无本朝”之罪,抄家处斩了。而毛八重就是毛重倬的亲儿子,十几年后长大成人,改文从武,学了些武艺,尤其是箭术不凡,参加了绿营,因积功升为江宁绿营参将。
满清“**”受害者的后代,永历当然知道他的忠心,于是屡次提拔重用他。
正当永历准备下旨吃晚饭的时候,派出的探马回报,江宁总兵胡廉所帅的近四万人马,行到距离此处十里,便调头回芜湖去了。
众人这下有点糊涂了,胡廉见死不救,难道他对富绶不管了吗?按照满清的规矩,如果皇室王爷出事,负责他安全的人都要治罪。如此,难道胡廉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还是毛八重猜出了原因,原来富绶的先锋军一共是一万江宁绿营兵,却投降了八千多,而随胡廉的主力,仍有一万江宁绿营。投降了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江宁绿营肯定军心不稳,如果胡廉贸然来救的话,恐怕另一半江宁绿营都得叛变。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永历心道:既然胡廉不敢前进了,那么只有困守芜湖,如今彼消此长,明军人马收降后,已经达到三万余人。而胡廉虽有四万兵马,却有一万不安心的绿营,恐怕他是不会再主动求战了。
想到这里,永历下令,明军休息一晚,明日发兵芜湖。
胡廉此时正坐在芜湖县衙的大堂之上,双手抱着脑袋,眉头紧锁,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叹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堂下两旁的副将参将们当然知道总兵大人所指,还不是因为那个“荒唐王爷”主动求战,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那位显亲王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什么?
胡廉突然抬起头,对众将说道:“军心不能乱,暂时将江宁的绿营调入城内,其余徽军、浙军等在城外驻营,派人回江宁禀报总督大人,让他急报朝廷,请求早日发来救兵。”
见到胡廉有气无力的样子,众将小声嘀咕了一阵,都知道眼前军心不稳,总兵大人刚才的决定,是唯一能做的,否则贸然出兵,只会招来更大的失败。
这时,一个参将躬身道:“大人,显亲王被俘,要是朝廷查问起来,怎么办?”
胡廉摇下头,说道:“上边有总督大人顶着呢,天塌不了!当务之急,就是把王爷尽快救出来,诸位有什么办法吗?”
听到问话,众将立刻沉默下来,没有任何人应声。这时,一个小个子参将出列,躬身道:“大人,末将以为贼军势大,王爷身陷其中,暂时还不会有危险,毕竟贼军抓到一个王爷,一时半会还舍不杀,不过想要救出王爷,除非是趁夜袭之,不然没有任何机会。”
胡廉听完,低下头沉思起来,心道:明军刚刚大胜一场,必然会有些骄纵轻敌,如果趁夜偷袭,也许还有机会取胜!
“好,传令下去,严密监视贼军的动向,等明军驻下大营后,晚上丑时,本官亲自出战,率军两万偷袭敌营!”胡廉说道。
“得令”众将轰然应诺。
明军走了半天,终于在午时抵达芜湖。永历望着芜湖这座坚城,还有城下密密麻麻的帐篷,心道:胡廉果然不愧为郎廷佐欣赏的干将,但看他的防守营盘,便知道此人颇懂如何行军打仗,接下来和他对阵沙场,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想到这里,突然永历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又是说出来,心里便有些烦乱。于是永历在侍卫的跟随下,走出中军大帐,想要去营中走走。
走在大营之中,永历看到军士们正要吃饭,每个人都是一大碗白米饭,另外还有一勺肉汤,正吃的不亦乐乎。
听到一个身穿绿营号服的军士这么说道:“嘿,这肉汤真香啊,老子当了十年的兵,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肉汤!”
另外一个穿着明军衣服的军士说道:“这算啥,大人说啦,等打下江宁,天天喝酒吃肉,过太平日子啦!”
一个正在添饭的老伙夫闻言,说道:“呀,二子要过太平日子,是不是想媳妇啦?”
老伙夫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哄笑,将那个叫“二子”的军士羞得脸红不已。
永历也笑了笑,心道:士气不错,但是那句:“天天喝酒吃肉”,却要不得,攻下了江宁,天下就太平了吗?看来得和靳统武他们说说,一定要教育好士兵,不能以为“天下太平”就放松了武备,有道是“骄兵必败”啊!
想到“骄兵必败”,永历忽然想起,清军不会趁明军得胜之际,趁夜突袭?三国时代,蜀汉大将姜维就这么干过,导致魏军大败,难道清军就不会给我也来这么一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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