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战,陕军虽然誓死抵挡,但无奈明军的手榴弹厉害,而且见到张同率军见死不救后,陕军士气沉到了谷底,许多官兵在无望之下,干脆跪地投降。
劳福德看到的人是越战越少,明军是越聚越多,像“铁疙瘩”似的东西不断在四周爆炸,他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候到了。
“你们突围走,不用管我了!”劳福德对自己身边仅有的一个心月复参将说道。
那参将摇摇头,答道:“劳大人,我们不走,就算走也要一起走!”
劳福德拍了拍参将的肩膀,说道:“是我贪功冒进,中了明军的埋伏,我连累了兄弟们,就要陪我一起送死了!”
“大人,咱们投降?”参将如此说道。
“啊——”劳福德惊叫道,但马上就摇头说:“大丈夫只有站着生,岂能奴颜婢膝苟活于世!本官决不投降,休要再说!”
就在这时,一颗手榴弹飞来,正好落在劳福德身前二十步的地方,将十来个清军炸倒,明军趁势冲了进来。
“想活捉我,门都没有!”劳福德如此想到,他举起手中的宝剑,横置于脖颈之上,说道:“我劳福德戎马一生,为了大清鞠躬尽瘁,死得其所啊!”说着就要动手抹脖子。
“大人——”旁边的参将手疾眼快,一边呼喊着,一边就抓住劳福德持剑的手,突然用力将宝剑夺了过去,而后将劳福德压在自己的身下,说道:“大人不要干傻事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起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快从我身上起来!”劳福德吼道。
“我不起来,除非大人不要再干傻事了!”参将说道。
“你起来——”
“我不起来!”
正当两人纠缠的时候,明军已经将劳福德的护卫扫荡完毕,除了投降的,其余的皆被杀死。
“你俩起来!”有人如此喝道。
“你们快去杀敌,不要管我——”劳福德以为是自己人。
参将感觉不对,抬头一看,对方竟然是穿着土黄色袍服的明军士兵,连忙从劳福德身上爬起来。
劳福德接着也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这时想死已经不能了,在参将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明军早就看出两人的身份,知道遇到的是清军的大官,尤其是身下的那位年长者,官位肯定不低,于是为首的一个排长打发一个士兵去报信,然后对自己人招招手,将劳福德和他的参将严密的看守起来。
得到禀报以后,督战的洪熙官大喜,连忙派出自己的护卫去接被俘的两个清军大官,等劳福德被带到自己的身边,不用劳福德自己介绍,就有俘虏供出了劳福德的身份。
劳福德没想到明军的将领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小将,老脸一红,但气势上仍不认输,大吼道:“本官乃是堂堂大清将军,尔等快给些痛快,怕死不是陕西爷们!”
听着劳福德嚷嚷,洪熙官那里有空管他,知道他的身份后,就让人将带下去,严密看管。
清军主将被捉,使得清军全部放弃了抵抗,除了逃跑的千把人,一万余陕西绿营兵全部被歼。
方孝玉和方美玉率军回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是他们想不到张同竟然不战而逃了,这让方美玉大呼“不过瘾”。
不过能够消灭一万绿营,方孝玉已经很满意了,所以他对弟弟说道:“饭是一口一口地吃,吃得太快,太多,会噎死的,知道吗?”
方美玉已不同往日,当然明白大哥的意思,便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催马离开,跑去指挥打扫战场了。
此战消灭一万三千余陕西绿营,其中俘获七千余人,包括主将太原留守副将劳福德。劳福德是陕西宝鸡人,麾下的官兵也多出自于陕西,清廷担心绿营官兵不稳,故此将其换防到山西太原,做了留守副将,职衔只比总兵低一级而已,不过现在他却成了明军的俘虏。
好在明军对待俘虏一向宽容,除非想捣乱或者逃跑,否则不打不骂,还给饭吃和治疗伤俘。
劳福德被俘后,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定主意决不投降。看管他的人是明军的精锐,看护严密,这也让劳福德没了逃跑的心思,好在明军待他和他的手下还算和气,让劳福德就是想骂几句,也找不到机会,毕竟是被俘的将军,哪还有脸面骂人家呢?
邳州近在咫尺,只有十余里的距离,这里发生的战斗,那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邳州一直城门紧闭,守军站在城墙上东张西望,惶恐不安。
但是方孝玉并没有做出攻打邳州的决定,原因是明军太累了,尤其是洪熙官所领的那五千人马,战损了两千余人,急需要休整,所以方孝玉下令全军回师宿迁。
两天之后,出征的将士回到宿迁,靳统武早就等在城门外,看到凯旋的明军将士们,高兴的乐开了花。
靳统武对于子侄辈的方孝玉、洪熙官、方美玉是非常的欣赏,很早以前在皇帝的授意下,就开始教这三人,尤其是洪熙官和方美玉算是自己的学生,今日他们三个能独挡一面,消灭了一万多清兵,在靳统武的心中,比自己得胜还要欢喜。
众人见礼后,一起回到城内的府衙,靳统武问了作战的过程,方孝玉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当听说俘获了清军主将劳福德的时候,靳统武更加高兴了,以前不是没有清将投降,但是在战场上俘获清廷高官这还是第一次,劳福德官居留守副将,乃是武职正三品的高官。
说到如何处置劳福德,方美玉一向对清官没什么好印象,他主张干脆一刀“卡擦”了,一了百了;洪熙官则认为应该押回南京,交给万岁爷处理。
不过方孝玉的看法与他俩不同,他认为应该将劳福德礼送回徐州,等劳福德回徐州以后,肯定会告张同一状,如此一来,五路绿营必会心生芥蒂,相互攻轩,清军也许就会不战自乱。
方孝玉的主意立刻得到了靳统武的赞同,洪熙官和方美玉想想,也感觉出其中的奥妙,于是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
当夜在府衙之内,靳统武派人将劳福德“请”来,在客厅中摆上了一桌酒宴,方孝玉作陪,宴请劳福德。
酒席上,靳统武和方孝玉只字不提打仗的事情,更没有借机探听清军的虚实,而恍若熟人一般,只谈家常琐事,不谈其他。
开始劳福德还满怀戒心,以为这是对方想要借机劝降自己,可是酒过三巡之后,对方对“劝降”只字不提,实在想不出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劳福德是陕西宝鸡人,骨子里还是很憨厚的,随着靳统武和方孝玉殷勤的劝酒,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了。本来劳福德满月复抑郁,喝了几杯水酒后,竟然和靳统武认了老乡,于是话便多了起来。靳统武是陕西汉中人,宝鸡紧挨着宝鸡,说两人是老乡也不为过。
靳统武和劳福德聊起家乡的事情,尤其是靳统武自从跟随张献忠从家乡出走,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回过家乡了,说起家乡的旧事,一时老泪纵横,不能自禁,令人嘘叹不已。
面对靳统武的真情流露,劳福德也敞开了心扉,说起自己在官场上的不如意。就这样,两人说几句,便一起干一杯,不觉得都醉了。
看到靳统武和劳福德都醉倒在桌子上,方孝玉让人将他们扶到卧房去休息。
第二天将近晌午,劳福德才起床,想起昨晚的酒宴,心里变得踹踹起来。可是当有明军侍卫送来洗脸水,伺候他洗漱完毕,又送来午饭,请他享用。
劳福德被俘以后,以为自己肯定要受一些苦楚,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座上宾”,除了自由没有外,其他的一切,就好像自己来窜亲戚一样。
吃过午饭以后,劳福德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明军侍卫通报是“方政委”求见。对于这个“方政委”,劳福德又是另一番感受,年轻有为,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人家是地主,来见自己,岂有不见之礼。
劳福德让人请方孝玉进来,两人见礼后,寒暄了几句,然后方孝玉提出下午就要释放他,还有被俘的七千多陕军,愿意留就留下,不愿意的就跟他回徐州,以后见面只要不是在战场上,还是兄弟。
这让劳福德大吃一惊,以为是对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但看到方孝玉真诚的样子,而且释放自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有道是“放虎归山”。
方孝玉对此的解释是奉靳统武的命令,看在两人是老乡,远日无仇,何必生死相见。
这个解释也能说得通,于是劳福德不再怀疑什么,让人帮着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方孝玉又来了,请劳福德出城启程。
七千多绿营兵大部分都要和劳福德一起离开,靳统武也没为难他们,让他们吃饱喝足后,在大街上排好队,等着劳福德,然后一起出城。
劳福德来到大街上看到自己的部下,心道明军果然没有欺骗自己。接着方孝玉下令陕军出城,然后与劳福德一起上马,向城门而来。
靳统武等在西门,见到劳福德与方孝玉联袂而来,走过去,又与劳福德寒暄几句,掏出一封家书递给劳福德,请他帮忙回家的时候,顺道送往汉中的家乡。劳福德当然愿意,也算是还点靳统武的人情。
其实靳统武那里还有家人,早就死光了,让劳福德送信,只是安其心而已。这点是早就定好的计策,按照方美玉的话来讲,叫做“包藏祸心”。
拜别了靳统武等人,劳福德与自己的七千残兵败将踏上了回徐州的路,两天之后,便回到了徐州城。
就在劳福德要进城的时候,陕西兵道副将冯志平早就闻讯等在那里,见到劳福德,不等劳福德诉苦,就把劳福德拽下马,拉着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冯志平看看四周没人,才说道:“劳大人,祸事啊,你怎么还回来啊?”
劳福德知道自己兵败被俘,可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便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啊,我是被张同陷害的,如果不是他——”
话刚说到一半,冯志平就抢道:“张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不听他的劝阻,轻敌冒进,致使全军陷入重围,他率军拼命救援,但明军兵力是他数倍,所以他才撤退的。”
劳福德一听,怒目圆瞪,骂道:“无耻之徒!是他行动缓慢,贻误军机,现在颠倒黑白,说我轻敌冒进,我要去大帅那里告他!”
“告他?穆里玛早就被他买通了,新任的大帅多隆也是倾向于他,榆林总兵付祥与他早就勾搭在一起,你到哪里说理去?”冯志平说道。
“啊,那我可怎么办啊?”劳福德惊道。
“你要是不回来,直接回陕西,或者还有救,但是你进了徐州城,可就由不得你了,依我看,现在只有范大人能为你说情,你还是赶紧去求求他!”冯志平如此道。
劳福德连连点头,正当他转身要去找范承谟的时候,突然街内跑来一队人马,从袍服上看是满洲八旗兵。
这队八旗兵来到城门口,四处高喊“劳福德在哪?”
劳福德不知怎么回事,便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八旗兵中的有人喊:“他在哪,快去抓住他,别让他跑啦!”
劳福德一听,心慌了,正向转身的时候,八旗兵已经跑了过来,把他摁住捆了起来。
“你们抓我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罪?”劳福德嚷嚷道。
“我们不知道,大帅要抓你的,你去问大帅好了!”八旗兵答道。
劳福德被捆好,然后就要被带走,这时候,他急道:“冯大人,快去帮我找范大人,求他帮我,拜托啦——”
看着劳福德被带走了,冯志平急得直跺脚,他心里清楚这次劳福德可是凶多吉少了,山西的绿营一向看不起陕西的绿营,劳福德以一个陕西担任山西太原的将军,本来就是犯众怒的事,这次落在张同他们的手里,还能有好吗?
“怎么办呢?”冯志平心道,看来只有去找范承谟了,不过和他没交情,也不知道他能帮忙吗?权当死马当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