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在刘体纯和马云的合力劝说下,终于答应归降大明,而且马云当即拜张英为师,两人成了师徒关系。
马云拜张英为师,其实一点也不亏,别看张英为败军之将,马云却是天纵之才,可是张英做他的老师,还是胜任的。原因就是张英学贯古今,在很早以前就成名于大江南北,就是黄宗羲、方以智他们也与他有神交之情,相互之间写过书信,江南大儒钱谦益对他更是推崇备至,后来两人同为清廷的官员,更是相互以为臂助。
张英做河南巡抚不过两年,将河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就在去年夏天,年久失修的黄河大堤,是他带着人不分日夜地加固赶修,这才避免了一场大水患。河南本来有很多黄泛区,过去都是良田,现在却是荒滩地,又是张英带领黄河边的百姓,利用农闲之时,填土造地,硬是在那些沼泽泥地中开出了大片的良田,而后全部分给了当地的百姓。
如此重视“民生”的好官,岂能不受百姓的爱戴,于是河南的百姓送了一块烫金大匾给张英,上书:“泽被苍生”。
因为这四个字太重了,张英害怕引起朝廷的不满,根本不敢挂出去,只好堆放在库房里,任蠹虫啃咬。后来河南百姓看到张英如此谨慎,觉得可能连累了他,故此又送了一块匾给他,写着“爱民如子”,张英这才敢挂出去。
张英在河南两年来,勤勤恳恳,做了不少好事,施了很多仁政,故此深受河南百姓的爱戴。按照马云的设想,如果能使张英归顺大明,那么就等于不用打仗,就可以收取河南,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河南位于中原月复地,自古以来都有“华夏心脏”之称,很多王朝都建都于此,共有两个古都,分别是洛阳和开封,尤以洛阳为最,有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在洛阳建都。虽然自南宋以来,河南屡次遭遇黄河泛滥,致使龙威不再,但依然在华夏各省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黑山、刘体纯、马云三人在设计对付王辅臣和张英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进取河南了,现在张英归降,更要得陇望蜀了,而取河南的关键就在张英身上。
张英归降的第三天,刘体纯、马云率领明军和张英的降兵一起回到庐江,而黑山早在八天前,火烧陕军之后,便率领“第二军团”寻着王辅臣逃跑的路线,北上追击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张英身体过于虚弱,马云每日都亲自在张英的床前侍奉,无论是煎药,还是送饭,都亲力亲为,极尽周到,仿佛是张英的亲儿子一般。
张英非常感动,慢慢的眉头的郁结也打开了,对张英的话也多了起来,从天文到地理,从古到今,无所不谈,张英学识渊博,马云见解独到,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竟然有相见恨晚之感。
第三天,张英的大儿子张廷瓒也由桐城老家赶来,此时张廷瓒刚好二十岁,年纪比马云小五岁,于是马云与张廷瓒便以兄弟相称。
张廷瓒在桐城也是有名的才子,从学十年,去年刚刚考中了安徽乡试的第三名,此时正在家中苦读,准备参加三年以后的会试。
此次前来庐江,是张英派人送信,让他赶来的。原因是张英以降臣身份归于大明,心中总感觉不安,担心大明皇帝会对自己另眼相待,故此他找来自己的大儿子,准备让他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赶往南京,呈送给永历皇帝,然后可能的话,就留在南京,其实就是人质,也表示自己的忠心。
另外,张英让大儿子赶来,也想当面问问自家的祖坟是不是确实无恙。结果是父子相见后,趁着马云离开,张英出言相问,张廷瓒把脑袋直摇,回答根本没有任何人动张家的祖坟,一切都是谣言而已。
这下张英才彻底放下心来,知道马云他们并没有骗自己,看来是真心的想要自己归顺大明。
三天以后,张英的身体细心的调养之下,恢复了大半,本来他正值壮年,连日来只是饥饿所致,经过补养,很快就基本康复了。
刘体纯、张英、马云三人会聚到庐江的县衙后堂,侍卫送上香茶,然后三人开始谈起下一步的计划。
“张大人,小马,王辅臣逃向合肥,我估计他肯定不会久留,黑伯爷率军尾随而追,他又损失惨重,肯定会就此撤走,我们是不是立刻北上,截断他的退路?”刘体纯率先发言。
“王辅臣狡猾多端,他凡事都自私自利,这种情形下,他不会在合肥死守,我估计他可能不会在合肥停留,肯定会继续向西撤退,先撤入河南境内,然后由潼关撤回陕西,再将潼关大门守住,做他的‘关西王’去了。”张英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此时张英早就想明白自己失败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辅臣自私自利,延误军机,否则他快速行军,与自己在西梁山下会合,明军绝无可趁之机。
马云点点头,说道:“老师所言甚是,王辅臣和吴三桂差不多,都是枭雄也,一切以自保为首,他的人马损失了将近两万,骑兵更是全部丢失,让他留在安徽等死,他肯定不干,就是河南,他也不敢太多逗留,而返回陕西,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刘体纯攥紧拳头,挥了挥,有些失望地说道:“那就让他跑啦?等以后,我们进军陕西,可怎么办啊?他可是一条恶狗!”
“先让他活两天,再说我们也追不上。”马云也有点失望地说道。
“好,现在朝廷没有下旨,指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刘体纯问道。
许是马云有意让张英先说,便对张英恭敬地问道:“如今我们有三个方面的敌人,北京来的多隆已经在徐州代替了穆里玛,统兵十万,正与靳侯爷、方政委对阵;还有湘鄂之敌,清廷湖广总督李国英正在常州与姚军团长对峙;最后就是河南了,这三个方向,都很重要,我和军团长倒是不好选择了,如今老师在此,老师怎么看呢?”
张英看了看马云,见他眼中含着笑意,便知道是有意为之,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在刘体纯面前露一手,不要让人家看轻自己。可是张英自觉面子上的事无关紧要,关键是既然归顺了大明,就要做出些实事来,否则才是真没面子了。
于是张英说道:“嗯,马云说的不错,这三个方面,都关系到我大明的生死存亡,北方的清军南下,徐州不保,清军必会饮马长江;湘湖之战,李总督率军与姚大榜僵持于常州,如果明军战败,则清军可顺势收复河南,与广东、云贵连成一片,到时候江南又将不保;至于河南更加重要了,那是华夏的根基所在,进可攻,退可守,有山河之固。不过我为河南巡抚,只要领军回去,可以不战而定中原!”
张英刚才不经意间称呼清廷的湖广总督李国英为“李总督”,却将明军的湖南主帅姚大榜直呼其名,不过这只是他的自然流露,刘体纯和马云并不以为意,人家才加入明军,当然需要时间来改变自己。
没等马云表示,刘体纯率先高声道:“好!就按张大人的话办,咱们皇上早就有旨意,凡是在外征战的将官可以先斩后奏,但是必须一起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我老刘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就听张大人的,一会儿,我就让小马写奏折,派人去南京呈送给皇上,明军咱们就去河南!”
“不,不,刚才刘将军没听明白,是我要回河南,而刘将军则要带兵进入湖北,突袭李总督的后路,如此一来,李国英必败!”张英连连摆手道。
“啊!”刘体纯和马云一起惊讶了,但马云马上就恢复过来,心中一想,老师所说确实好策,北可定中原,西可下湖广,如此一来,清廷与南方的通路便堵死了,拿下南华夏指日可待。可问题是计是好计,但是军团长不会这么想,老师毕竟是刚刚归顺的降臣,军团长能信任他吗?如果让他单独回河南,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其实马云也没想到张英有如此计划,心中不免得替老师着急起来,何况他与刘体纯相处也不过月余,对刘体纯的性情也了解不多,故此才担心起来。
可是刘体纯乃是豁然大度、粗中有细之人,他想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对张英说道:“高啊!还是张大人的计划周全,我曾经在湖北一带作战过,知道些当地的情形,那么我就率军西进,偷袭李国英的后路,你直接去河南,打出咱们大明的旗号,我再请求皇上,让你做河南巡抚,你看如何?”
张英也没想到刘体纯如此直爽,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答道:“好,好,一切全凭刘将军吩咐!”
就这样,三人定下下一步计划后,马上率军北上,准备收复皖北的几个重镇,与黑山在合肥相会后,马上立刻分兵。一路由刘体纯率领,西进湖北;一路由张英率领本部人马,回返河南;最后一路是黑山和马云,则要率军北上,增援徐州的“第一军团”。
这时他们得知王辅臣果然如张英所料,率领残军并未在合肥停留,而是慌张地逃亡六安,在六安休整一天后,往西去了。而且估计王辅臣也不会在河南多做停留,陕西是他的老窝,只有回到那里,他才会感到安全,所以张英回军河南,不会有太大阻力,再说张英归降大明,还没有走路风声,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河南。
到达合肥的第二天,三路兵马各自启程,张英的大儿子张廷瓒与信使去往南京面圣,并且携带了张英的亲笔信,当然还有黑山和刘体纯的奏折,其中说明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同时请求永历皇帝任命张英为河南巡抚,以经略中原。
两天后,正当黑山和马云的“第二军团”走到淮南府这个地方,却接到了南京快马送来的圣旨。按照永历的意思,徐州之战已经结束,多隆大败,撤退到山东济宁,北方的威胁暂告段落,可是南方郑经非常不安分,故此调“第二军团”即刻南下渡江,回援江南。
黑山和马云怎么也没想到“徐州之战”这么快就结束了,难道清廷派了一个比穆里玛还要草包的主将吗?竟然一个月没到就战败逃跑了。本来安徽距离徐州更近一些,但是这时传送信息的手段还很落后,只能快驿站快马,靳统武和方孝玉在结束“徐州之战”后,立即给南京送去了战报,而后才是永历下旨调黑山他们回来,所以黑山和马云知道这个消息比较晚。
既然北边没什么事了,黑山和马云所帅的“第二军团”当然要南返,这可是在两个多月前扬州时候,由皇上亲口定下的,于是黑山和马云赶紧调头南下,迅速向长江而去。
当“第二军团”调头南下的时候,张英率领的原河南绿营,也已回到了河南地界,来的时候三万人,回的时候却只剩下一万多兵马,张英心中有些郁结,不过这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刚刚回到河南地界,张英就派出亲信侍卫,让他们骑快马赶往河南的八府七州,宣布自己的命令,调这些州府的知府们和四品以上的武官立刻赶往河南巡抚衙门所在的开封,而他自己则率领军队火速回归。
七天之后,张英回到开封,一些路程较近的知府已经赶到,又过了两天,八府七州的知府们都赶了过来,齐聚张英的巡抚衙门。
眼下南北正在开战,这些河南的高官们知道南明余孽如今发展的很快,竟然打到了徐州,也许不久就会进入河南,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当巡抚大人以军情紧急为由相招,他们不敢不来。
就在巡抚衙门的大堂上,十五个知府,再加上开封城内的按察使、转运使、兵道使、巡道员,还有满人护军参领等全部到齐。
正当众人相互询问巡抚的意图时,张英走进了大堂,身后有上百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迅速包围了大堂,非但如此,张英也不同往日,穿了一件明朝的二品官服,脑袋后边光秃秃的,辫子不见了。
这些高官们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就在他们狐疑的时候,张英马上宣布,河南“改旗易帜”,回归大明,如有异议者,斩!
“斩”字刚说完,果然有不怕死的,当即就有两个知府指着张英破口大骂,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原来张英“叛变”了,竟然投靠了南明。
张英一看,那两个知府并不是自己的亲信,平时就对自己颇有微词,而且都是满清的死忠,于是高叫一声,“来人,把他俩推出去,砍啦!”
这些河南高官,本来就有些是张英的亲信,或者平时走的很近,虽然他们有些迷糊,但是也不会当即提出反对,何况看情形,张英确实是归顺了大明,再说只要跟着他,在那个朝廷不是做官呢?
剩下的几个知府,他们虽然不是张英的亲信,但都胆小怕事,看到有人脑袋都搬家了,哪里敢提出异议,都噤声不语,吓得直哆嗦。
只有那个满人护军参领,别人能归顺大明,可是他不能啊,谁让他是满人呢?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满人参领见机不好,竟然马上跪地哀求不要杀他,留他一命。
张英也懒得杀这样的“可怜虫”,便命人将他带走,押入大牢,先关了起来。
而后,张英下令,就在巡抚衙门大堂,所有在场官员,全部要剪掉辫子,换上明朝官服。如此还可以仍任原职,否则就视为仇敌,脑袋搬家。
这些官员不管愿不愿意,为了保住性命,那个敢不从,脑后留着的“猪尾巴”片刻之后,全都被剪掉,再换上了明朝的官服,摇身一变,都成了大明的官员。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河南各地的“父母官”,影响巨大,他们的辫子都被剪掉了,现在只能跟着张英归顺大明,至于各府以下的小县,收服就更容易了。
接着,张英又下令,抽调全河南的绿营兵,分为两路,一路主力集中于洛阳,监视黄河以北的动静,一路赶往潼关,能夺关就夺关,如果陕西方面早有准备,则据守于潼关关外,防止王辅臣整军进犯。
一连十几个命令传达下去,涉及到了河南全境的方方面面,比如昭告全省,宣布“改旗易帜”,回归大明,以安百姓。还有张英派出亲信,河南兵道使陆飞,让他马上在全省内征兵,多多益善。
张英的一系列举措,马上使河南变换了旗帜,每个府县的城门上都树立起了大明的旗帜,当百姓看到新贴出来的布告,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本来惶恐的心也安定下来。
很快,河南便稳定下来,张英又将这些写成了奏报,派人送往南京,呈报给永历皇帝看。
张英知道,河南现在又复归大明,再加上明军已经攻下的徐州和安徽一部分,大明此时掌握了半个中原,那么不但整个中原指日可待,就是整个华夏,也可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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